逆转的季节(下之一)

“哈哈！真的吗！？”

居酒屋里，温和的橘黄色灯光下，旧事都被翻箱倒柜地翻了出来。

小米拼命地笑着，我真怕她笑晕过去，我不高兴地抿着酒：“村里的小孩拿鞭炮炸泥土不是挺常见的吗？”

“可你炸的是什么！？”小米笑得肚子疼了。

“是牛粪耶！”

“还没跑掉…”

我瞄了她一眼：“喂，你这是要笑到当场去世的节奏吗。”

“还有吗！？还有吗？！”

小晟瞧着我拼命地摇头，讪讪一笑说：“没了。”

小米擦着眼泪，意犹未尽：“什么嘛，你干的蠢事就这么少吗？”

“哈！真抱歉啊，我干的蠢事就这么少。”

小晟喝了一口酒，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问：“长安，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我拿着筷子夹向下酒菜：“大概，八月中旬，也有可能是八月初。”

小米像回应老师提问般举起手，兴奋地嚷嚷：“因为小米同学想去旅游！”

这家伙是喝多了吧，嚷嚷那么大声…

“长安，我8月4号就结婚了，你来吗？”

我心跳似乎停了一拍。

“是吗…我…”

“当然去啦！”还是小米同学来抢答了。

我假装不经意地看了眼小米，她眼睛里有着夺目的光芒，犹如南极破冰船上反射的太阳光。

我都26岁的人了，总不能老逃避。

“嗯。”

小晟看起来很高兴：“是吗！太好了，我还想再拜托你一件事，你能来做我的伴郎吗？”

我愣了一下。

脑海里有个声音冒出来，与过去诀别？

我用力张开嘴：“好。”

小晟像是松了口气，大大地喝了一口酒。

随后，他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话，这句话像神射手满弓而射的羽箭，洞穿了十年的光阴，跨越了几万米的距离，穿透靶心。

“你还记得莲绛吗？”

我的心跳似乎是停止了，下意识地偷看一眼小米。

“记得…”

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会谈及这个人…所以我才不想…

“她的墓碑就在镇子北边出口的那个临海的墓园里，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吗？”

“记得…”

“有空的话就给她送朵花吧，告诉她你回来了。”

“是吗…好的…”

“咦？小晟哥，莲绛是谁呀？”小米嚼着下酒菜，似乎是满不在乎地问。

“长安没和你说过吗？”

“好像是有耶，可我不太记得了哈哈。”小米故作尴尬地笑了笑。

“小米你知道我们的神社吗？”

“知道啊。”

“莲绛就是神社里那一户人家的长女，打小学时起，她就和我们玩得特别来，怎么说呢，我们三个人的关系特别铁，干啥都一起，她负责出主意，我俩呢负责恶作剧，现在想想，那段时间可真幸福啊。”

小晟喝了口酒，继续说：“后来吧，我阴差阳错的，就喜欢了莲绛，长安听了就来帮我，这小子当时的套路可真是层出不穷，最后还真成了。”

他举起酒杯，我也举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而刺耳。

“十年前，我和她都考上了外省的大学，长安也考取了外省的高中，我们就此各奔东西。”

“长安先离开，我们在车站送他，后来我也走了，但等我回来的时候，却听到了这样的噩耗，莲绛失踪了，已经失踪了好几个月，最后满四年，被判定为死亡。”

小米默默地听着，看了眼脸色暗淡的我，忽然揽着我的腰，朝气满满地说：“放心吧小晟哥，咱们一定会去的。”

我抽了抽嘴角，像是笑了。

是吗…

初恋什么的，居然埋在了泥土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