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你们又说了几句话，虞紫鸢就带着你去看魏无羡。

“阿澄，有些话就算生气也不能乱说。说了，就代表你还是没明白云梦江氏的家训，没……”

你们刚到门口，就听见江枫眠说的话，虞紫鸢顿时火气就上来了。

这些年，江枫眠的嘴里都是魏无羡多么多么优秀，却从来不肯正经夸过江澄一次！江澄做为儿女，不能发表自己的不满，就只有虞紫鸢为江澄出头。

虞紫鸢并不想和江枫眠吵，可是她若是不吵，恐怕云梦的人都已经不记得江澄这个少宗主了，她不得丈夫宠爱没关系，可若是他的孩子都被自己父亲遗忘，那她的人生未免也太过失败了。

“是，他不明白，有什么关系啊，魏婴明白就够了！”

犹如一道紫色的闪电一般，虞夫人带着一阵冷风刮了进来“‘明知不可而为之’，可不就是像他这样，明明知道会给家里添什么麻烦，却还要闹腾！”

江枫眠道“三娘子，你来做什么？”

虞夫人道“我来做什么？可笑！我竟然要被这样询问。江宗主还记得不记得，我也是莲花坞的主人？记得不记得，这里每一寸土地都是我的地界？记得不记得，这里哪个才是你儿子？”

这样的质问，这么多年来已经听到过无数次了“我自然记得。”

虞夫人冷笑道“你是记得，但光是记得也没什么用。这个魏婴，真是一天不惹事浑身就不痛快！早知道还不如就叫他老实待在莲花坞禁止出门。温晁难道还真的敢把姑苏蓝氏和兰陵金氏的两个小公子怎么样？就算敢怎么样，那也是他们运气不好，轮得到你去逞英雄？”

在江枫眠面前，魏无羡总要给他夫人一些面子，一句也不顶，心道：“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可不一定。”

虞夫人道“我把话放在这里了，你们等着看，他总有一天非给咱们家惹出大乱子不可！”

江枫眠起身道“我们回去说话。”

虞夫人道“回去说什么？回哪里说？我就要在这里说。反正我问心无愧！江澄，你过来。”

江澄夹在父亲和母亲中间，犹豫了片刻，站到母亲身边。

虞夫人抓着他的双肩，推给江枫眠看“江宗主，有些话我是不得不说了。你好好看清楚，这个，才是你的亲生儿子，莲花坞未来的主人。就算你因为他是我的生的就看不惯他，他还是姓江！——我就不信你不知道外边那些人怎么传的，说江宗主这么多年了还对某某散人痴心不改视故人之子为亲子，都猜测魏婴是不是就是你的……”

江枫眠喝道“虞紫鸢！”

虞夫人也喝道：“江枫眠！你以为你声音高点儿就怎么样了吗？！我还不清楚你！”

两人出门理论去了，一路虞夫人的怒声越发高涨，江枫眠也是强压火气与她争辩。

江澄怔怔地站在原地，半晌，看了一眼魏无羡，突然也扭头走了出去。

魏无羡道：“江澄！”

江澄不应，匆匆数步已转上了走廊。

魏无羡只得滚下了床，拖着又酸又僵的身体追上去道：“江澄！江澄！”

“阿澄！”你也连忙追了出去。

江澄只顾埋头往前走，魏无羡大怒，扑上去一把掐住他脖子：“听到了还不应！找打！”

江澄骂道：“滚回你床上躺着去！”

魏无羡道：“这可不行，咱们得把话说清楚！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你可千万不能相信。”

江澄冷冷地道：“哪些乱七八糟的鬼话？”

魏无羡道：“那些话说出来都脏了人嘴的。我爹妈都是有名有姓的人，我见不得别人给我瞎落户！”

他搭着江澄的肩，硬是把他拉到走廊边的木栏上一起坐下，道：“咱们摊开了说，不要别别扭扭的心里藏着东西。你是江叔叔的亲生儿子，未来的江家家主。江叔叔对你自然是要更严厉的。”

江澄斜着眼睛看他。

魏无羡又道：“可我就不一样，我是别人家的儿子，爹妈都是江叔叔的好朋友，他对我当然要客气一些。这个道理你肯定明白吧？”

江澄哼道：“他对我并不是严厉，只是不喜欢。”

魏无羡道：“哪有人不喜欢自己亲生儿子的？你别瞎想了！那些嘴碎传谣的我见一次打一次，打得他们妈都不认识。”

江澄道：“就是有。他不喜欢我阿娘，连带也不喜欢我。”

这一句，还真是难以反驳。

“阿澄。”你握住了江澄的手，听他这么说心里很是不舒服，江澄回握住你的手，心情复杂。

云梦江氏立家先祖江迟乃是游侠出身，家风崇舒朗磊落，坦荡潇洒，虞夫人的强势冷厉与之完全背道而驰。而江澄模样和性子都随母亲，天生便不投江枫眠之好，从小诸般教导，始终调不过来，是以江枫眠一直表现得似乎不是太青睐他。

江澄掀开魏无羡的手，发泄道：“我知道！我不是他喜欢的那种性格，不是他想要的继承人。他觉得我不配做家主，不懂江家的家训，半点没有江家的风骨。是！”

他扬声道：“你和蓝忘机合力斩杀屠戮玄武，浴血奋战！了不起！可是我呢？！”

他一拳砸在廊柱上，咬牙道：“……我也是奔波数日，精疲力竭，一刻都没有休息过！”

魏无羡道：“家训算什么！有家训就一定要遵守吗？你看姑苏蓝氏的家训，三千多条，条条都要遵守，人还活不活了？”

他跳下木栏，道：“还有，做家主就一定要受家风、从家训？云梦江氏历代这么多位家主，我就不相信人人都是一个样。就连姑苏蓝氏也出过蓝翼这种异类，可谁敢否认她的实力和地位？论及蓝家的仙门名士，谁敢略过她？谁能略过她的弦杀术？”

江澄默然不语，像是稍稍冷静了些。魏无羡重新搭上他的肩，道：“将来你做家主，我就做你的下属，像你父亲和我父亲一样。姑苏蓝氏有双璧算什么，我们云梦就有双杰！所以，闭嘴吧。谁说你不配做家主？谁都不能这么说，连你也不行。敢说就是找揍。”

魏无羡这么说，江澄脸色已经缓和很多了。

你握着江澄捶向柱子的手，轻轻吹气。魏无羡见你们这模样，知道自己太亮了，嚷嚷着饿就离开了这。

“阿澄，疼不疼？”你给他揉着手，边揉边吹气。

江澄被你的小动作温暖到，拉着你坐了下来“我不疼，今天的事....让你看笑话了。”

你摇了摇头“阿澄，不管江叔叔怎么看你，在我心里阿澄就是最好的。阿澄并不比任何人差，你只是不会表达。纵然羡哥哥和忘机哥哥斩杀妖兽很厉害，可是阿澄奔波数日也很厉害啊。”

“你真的这么觉得吗？”江澄因为你的话红了眼眶，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他也很棒，很优秀。

你真诚的点了点头“纵使羡哥哥很厉害，可若是没有阿澄，羡哥哥也无法从暮溪山里出来。在我心里阿澄就是最棒的，阿澄作为少宗主有自己的责任。而羡哥哥只是云梦江氏的大弟子，你们本就不同更不必相比。羡哥哥爱玩爱闹，可都是因为他身后有你在，你们云梦双杰缺一不可。”

江澄听了你的话，眼泪终于控制不住了，可是他不肯让你看他如此丢人的一面，抱着你不肯让你看到。

你知道他心里憋了这么多年，心里一定很委屈，便轻轻的拍着他，默默地陪着他。

江澄抱着你哭了好久，心里也不再难过了，对于眼前的小姑娘，心里的情谊越来越浓烈，江澄也是此时才注意到你手腕上多出来的镯子。

“这是，阿娘给你的？”

“嗯，是娘亲亲手给我的。”

你的一句娘亲成功让江澄把刚才的不愉快全部都忘了，激动地握住了你的手“娘亲？”

“是啊？难道你不喜欢我这么叫吗？”

“喜欢！喜欢！”江澄激动得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你等我，过几天我就去清河提亲。”

你虽然害羞，可你也是愿意的，你点了点头，就被江澄抱进了怀里。

你又留了几日，你就要启程回清河了，因为要是去清河提亲的话你不在清河反而在云梦那可就有趣了。

你待这几日，最舍不得的人不是江澄反而是虞紫鸢，她就像母亲一样，让从来没感受过母爱的你十分不舍。

你抱着虞紫鸢说了好久不舍得的话，久到江澄都看不下去了，过来把你们分开了。

你看着因为分开了你和虞紫鸢而被虞紫鸢骂的江澄，做了个鬼脸，满脸都是幸灾乐祸。

幸灾乐祸的代价就是，江澄莫名其妙的上了船要送你，直到你被江澄按在船舱里吻得嘴都肿了，江澄才恋恋不舍的返回了云梦。

聂酒酒：男人果然大猪蹄子！！

你回了清河就收到聂怀桑好一顿调侃，你不理会他的话，每天美滋滋的等在桃苑等着江澄来提亲。

可是到了约定的日子，却不见云梦江氏的人前来。你以为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可你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有人前来。

你一开始喜悦的情绪也被失望所替代，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闷闷不乐，急坏了前来安慰你的聂明玦和聂怀桑。

你哭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你肿着眼睛带着你从来没有用过的刀急冲冲的去想去云梦找江澄问个清楚，若是他敢负你，你就一刀劈了他。

可还没有出去大门，就被聂明玦拦了下来。

聂明玦居然给你安排差事？？

从小到大，聂明玦从来不让你和聂怀桑做任何差事，就只有聂怀桑被押着练刀，而你一向都是放养的。

可此次聂明玦派你去办的差使竟然是带你去接曾经从云深不知处逃出来重伤初愈的蓝曦臣，一来一回就要十天，聂明玦从未让你做过这样的事。

所以你一路上对这一向喜欢的温柔哥哥话都很少，蓝曦臣看你从来到回清河的路上都是一副深思的模样也是十分疑惑。他还是第一次见聂酒酒如此安静，不禁有些担心。

你将蓝曦臣带到正厅，就想回桃苑休息。

“哎，你听说了没有，温晁带着温氏弟子血洗了莲花坞。江宗主和虞夫人都死于温逐流之手，就连江公子都被温晁抓走了，到现在云梦江氏姐弟三人都不知所踪。”

“就是啊，真的是太可惜了。难怪宗主派小姐去接蓝宗主，这要是让小姐知道了.....”

“你们....在说什么？！”

那两名弟子显然是没想到你这时候会出现在这，所以才会议论起云梦江氏的事来，宗主特意嘱咐过这件事不能传到小姐耳朵里，可如今看着聂酒酒红了眼眶的模样，他们知道自己惹祸了，浑身颤抖不止。

“说啊！怎么回事！！”

“小姐，莲花坞被血洗，江公子和江小姐还有魏公子不知所踪，江宗主...和..虞夫人...身陨...”

你不敢置信，前几日还拉着你手让你叫娘亲的虞紫鸢就那么死在了温逐流的手里，你才刚感受到什么是母爱，人就不在了。

江澄还被温晁抓走，下落不明，你简直不敢想象，他们三人究竟怎么样了，甚至...还有没有活着..

才半个月而已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难怪那日江澄没有来提亲，你还因为这个和江澄生气，还要去劈了他。

那日大哥拦下你，想必是那个时候就知道了，可你来不及去问聂明玦了，你擦了擦眼泪，跑回桃苑。

那名弟子知道自己坏了事，连忙去找宗主回禀。

你收拾好东西，嘱咐小桃不要告诉别人你去了哪。你刚出门，就遇上了赶来的聂明玦。

“酒酒，你去哪？”聂明玦让人拦住你，问道。

“大哥，我要去找江澄，去找虞姨，你别拦我！！”你看着聂明玦，崩溃的喊道，你真的不敢相信，对你那么好的人就这么遭了横祸。

“酒酒！！”聂明玦第一次对你如此凶狠“我不能让你去，如今莲花坞已经成了温氏的监察寮，你去了就是自投罗网。而且江澄几人虽然到现在还没有消息，可没有消息就已经是最好的消息了，你听大哥的话，不许胡闹！！”

“大哥！我没有胡闹！阿澄是我未来的夫君，既然我已经知道了，我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待在清河！”你祈求地看着聂明玦，你现在一心只想去找江澄。

“你是我唯一的妹妹，我不能让你去犯险，我已经派了弟子去找，你不能离开清河一步。”

聂明玦从未对你这样严厉认真过，你知道你是无法让他松口，你抬了抬折扇“既然这样，希望大哥别怪酒酒。”

你说着，就要攻向拦着你的弟子，可是后颈一钝，你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多谢曦臣。”聂明玦接过蓝曦臣怀里的你，轻柔的抱了起来。

“明玦兄不肯让酒酒离开，酒酒怕是要怪你。”蓝曦臣很是不忍心看到聂酒酒这副模样。

“怪我也无妨，我不能让去酒酒去冒险，她是我唯一的妹妹，做哥哥的就是要保护妹妹。”

聂明玦把你送回了桃苑，放在了床上，轻轻地擦去了你眼角的泪。虽有不忍，可还是抬手封住了你的灵脉。

“派人守住这里，不准小姐离开一步，若是做不到，以后就不必留在清河了。”

“宗主放心。”

聂明玦不忍的看了一眼屋内，狠下心离开了这。

你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你发现你灵力被封，而且桃苑几乎是被守得水泄不通，连只苍蝇都进不来。

你担心江澄，可聂明玦的既然派人守着你就已经表明了他不会放你出去。你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关禁闭’。

虽然你不能自由出入，可聂明玦每日变着法的送你喜欢的东西。破天荒的，以前觉得好吃的好玩的，因为你和聂明玦赌气，你倒是一点都没动。

惹得每天听着下人回禀你的情况的聂明玦和聂怀桑都担心的不得了，聂明玦无奈的叹口气，这丫头就一点都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大哥....”

聂怀桑看着聂明玦发愁的模样，这几日大哥一边忙着伐温之事，一边忙着寻找江澄和魏兄，也已经好几日没睡好了。

可他知道大哥和他一样都心疼妹妹，既然这样，何必还非要关着酒酒呢。

“怀桑，不必说了，你先回去吧。”

“.......是”

你不吃不喝了三天，终于等到了聂怀桑，看来你这苦肉计还是很管用的。

“酒酒，我来了...”

你打开门，仿佛看到救星一样把聂怀桑拽进了屋子。

聂怀桑把你的折扇都带了过来，又给你带了许多吃的“那些侍卫都被我调走了，我把东西都给你装好了，你路上一定要小心。”

你点了点头，收拾完东西就准备要走，聂怀桑却突然叫住了你“酒酒，你别怪大哥，大哥这几日也担心你，而且江澄在夷陵的消息还是我今天还从大哥那偷听到的。”

“我知道了。”你转过身抱了抱聂怀桑“二哥，你帮我跟大哥说声对不起吧，等我把江澄带回来，我一定向大哥请罪。”

等你走了，聂怀桑的身边突然出现了许多人，聂怀桑看了他们一眼“暗中保护好三小姐，别让她察觉了。”

“是，属下遵命。”

聂怀桑看着你的背影，又看了看身边的聂明玦叹了口气。

要是没有大哥的授意他怎么能调走那么多侍卫，又怎么能拿出酒酒的折扇，又怎么能知道江澄的消息？

清河离夷陵不近，你赶了好几天的路才到达夷陵。

你一路上听说夷陵的监察寮又温情和温宁看管，你给温宁传信问他有没有见过江澄，幸好温宁的回信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