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3 妥协

屏幕里的游戏人物突然让程南之有了继续玩下去的想法，她耸了耸肩看向朴灿烈，

程南之“电竞城去吗？”

朴灿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他抬手揽住她的肩膀，往门口推去，

朴灿烈“你请客。”

一改在家修身养性的马里奥，各种飞车枪战驰骋，程南之玩的精疲力尽，痛快了不少。

出了电竞城时已经快接近凌晨，程南之抱着一只白色毛绒鸭子玩偶无语的看向旁边夹着另一只同款黄鸭的朴灿烈，某人跟娃娃机杠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在花费了两百大洋后抓到了两只玩偶。

程南之看向黑色苍穹。

东洲区作为奢华的代名词，恍如樊笼困身，夜间的灯火糜烂才是它该有的本性，白日里街道上是匆匆行走的上班族，夜晚变多了许多见着帅男俊女便吹口哨的混子。

这个点很难打到车，幸好离朴灿烈家也不远，正好吹着风给肾上腺激素分泌过旺的身体做个精神SPA。

电竞城附近有几家酒吧和KTV，自然清白不了。

程南之向来看热闹不嫌事大，再加上身边立着个大个儿，至少在陌生人看来朴灿烈着实不好惹，她倒也不忌讳从小道穿过去。

推搡谩骂声由远及近，在仅有脚步声的街道里略显唐突，身旁的朴灿烈不在意的轻笑一声，

朴灿烈“又是哪家的倒霉孩子。”

程南之顺着声源看过去，只见几个人围着一个人，拉扯着推着他往小巷里走，之后会发生什么，当然不言而喻。

少年被抵着冰冷潮湿的水泥墙上，额前的刘海在刚才的争执中有些乱，面前的小混子正在耳边不厌其烦的吐着熟悉的台词，令他有些心烦。

他缓缓抬起头，想着该怎么出去。

“你他妈还敢瞪我！”

转眼间腹部狠狠受了一击，少年闷哼一声，条件反射的扶着腹部弯下腰。

盯着少年的头顶，带头的小混混扯着歪嘴，露出那口倒人胃口的黄牙。

“小子！爷教教你做人！在路上别他妈给我鼻孔朝天！”

面前的少年始终一言不发终于令他失去了耐心，混混抡起拳头，嘴里谩骂着，在一圈狐朋狗友虚张声势的起哄下朝着那张白净的脸挥了过去——

“啊！”

后脑袋猛然受了一击，小混混懵了一阵，错愕的低头看向滚在脚边的白色鸭子玩偶，他一顿，勃然大怒。

“妈的谁呀！”

他转身看去，一对高中生模样的男女撞入眼底，瞥见那男生手上的黄色鸭子，他断然刚才的事情不是意外。

程南之甩了甩手腕，不等小混混凶神恶煞的对他们口头威胁，便朝他示意手机，

程南之“哥们，报警了，准备一下百米冲刺吧。”

小混混们骤然震惊。

人群中的少年慢慢抬眼，数米外的女生半个身子都隐没在光线之外，他看不清她的脸却能分辨出她声线里的散漫。

似乎…对这场救赎不带任何的主动色彩，不是就义勇为，只是闲的发慌。

他看着那两道无不般配的身影没入另一条冗道。

身边的小混混不知何时狼狈离开，几米外的连个身影也没入另一条不相干的冗道不知所踪。

他弯腰捡起地上脏了一圈的毛绒玩偶，腹部泛着疼，他微弓着背扶着水泥墙走到泛黄的路灯底下。

口袋里的手机恰好震动，他翻身抵着灯柱不情愿的拿出手机。

他知道来电人会是谁。

与他猜想的全然相同，盯着屏幕上那个连着血缘的称呼，他没有办法狠下心真如跑出酒店时义正言辞的说的那样。

按下接听键，他将手机举到耳边，没有说话。

另一边同样安静着，像是一场无形的对峙。

最后，她让步了。

边言“伯贤啊，你在哪里呀？”

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像是提心吊胆的害怕摧毁他最后的防线。

边伯贤“外面。”

喉间的血腥味令他声音嘶哑，边伯贤将手机放远，偏头咳了一声后，勉强恢复了正常的声线。

边言“什么时候回来呀？这一片你没来过，万一迷路了怎么办？”

他想笑，东洲区中心地段伫立的汉斯酒店作为地标性建筑，随便问问都不可能有人不知道。

可就算再豪华又怎么，酒店终究是酒店。

他不知道是边言被那个人的糖衣炮弹蒙了眼还是他包有坏心思曲解了某人准备充分的一番好意。

边伯贤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话锋一转，问道，

边伯贤“妈，你真的要和那个人结婚吗。”

边言静了静，而后传来她应答的鼻音，边伯贤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边伯贤“妈，我们之前的生活没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偏要…”

边言“伯贤，妈妈这是为你好。”

他最讨厌的一句话再次降临到耳畔，从小到大，边言没有安全感的约束着管束着他的生活，他生活的每个角落都有她的痕迹。

每当边伯贤不理解的时候，她都会诚挚的盯着他，然后眼眶泛红的说—— 伯贤，妈妈这是为你好，妈妈只有你一个人了…

毫无意外的，他会败下阵来。

边伯贤知道在这16年里，边言为他做了什么，她将他看得比命还重，边伯贤的安全感来源于她，同样，压力也来源于她的爱。

边言“你忘记你以前被嘲笑没有爸爸吗？”

边伯贤“我不会去在意了。”

边言“你现在已经是高中了，我怎么可能让我的宝贝儿子一辈子待在那个小地方！你成绩那么好，应该有更好的资源的！”

边伯贤“妈，我可以凭我自己的本事出去的。”

边言“那我呢。”

边伯贤陡然沉默了。

边言声音再一次哽咽，阵阵揪着他的心。

边言“伯贤，我…我等了他十几年了…他是你爸爸啊…”

爸爸这个词…边伯贤从期待拥有，到排斥，再到现在的漠然，他十六年的时间里，他从未正式的出席过，那么之后的数十年，边伯贤早就做好了没有这个角色的打算。

可边言不那么想，她对着那张老照片看了十几年，对着镜子哭了十几年，她等了他十几年，最后在他跟她求婚的那天晚上，嘴角的弧度一直没有下去。

他们很快领了证。

近20年的等待，从无法启齿到名正言顺。

边伯贤不明白为什么那个男人能让边言爱的那么卑微，她将对他的感情刻在骨子里。

时间如逝，肉体会腐烂，血液会蒸干，但是骨骸长存。

他真想问问她，那个男人真的如她所想的那么爱她吗？如果真的爱，为什么不将她直接带回家，还要推三阻四的现在酒店住上一晚上？

他不敢问，他怕她会哭。

边言输给了程池，而他输给了边言。

她将他视作生命，他也亦然，她是他仅有的支撑，同样是刻在骨子里的。

边言“伯贤？”

话筒里又传来她的声音，

边言“回来好吗？”

长叹了一口气，他垂头盯着另一只手上的脏玩偶，让了步，

边伯贤“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