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噢……真抱歉，不小心手滑了，我会将它修好的，您不会怪罪我吧？”我微笑着对路西法说道，我知道对方一定清楚我是故意的，但我还是装出歉意的模样，并且特意将这歉意演得十分蹩脚，不知道路西法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真好奇。

　　路西**了许久，随后僵硬地抬起头看着我，他的表情很复杂，我从未见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表情，不知混杂了多少情感，我真奇怪他的脸部肌肉和眼睛是怎么长的，竟然能支撑他摆出这种难以言喻的神情。而他那双湛蓝色的眸中流露出的神色则更是无法用语言描述，似乎是痛苦的，又带着几分眷恋和像是回忆到了什么而露出的美好，而更多的是则我理解不了的悲哀，让我有些厌烦。

　　“不要紧，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路西法的话语有点像是在反复否定自己的某种感情，他的声音很轻，竟让我在一瞬间觉得对方是个比那只杯子还要脆弱的易碎品——他应该是被捧在手心上好好疼爱，而不是将其扔在风沙中饱受折磨的。

　　不过很快我就回过了神，随后弯腰拾起了一块碎片，我本想将杯子复原，这才发现上头下了一道禁制，一旦杯身碎裂，无论多强的复原术都无法将其重新还原，除非是施咒本人。我略微思忖了一会儿，抬手将碎片放到书桌上，随后对路西法摇了摇头，“别有用心的礼物，看来是很重要的人送的。”并且大概是个极端的心理变态。

　　路西法的脸上稍稍露出了疑惑的表情，接着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碎片，似乎也是想要将杯子复原，然而过了几秒后，他的神情变得有些难看，湛蓝色的眸子里流转着复杂的神色。他深吸了一口气，将散落在地上的碎片全部收进了身后木柜的某一格里，我听到了类似箱子合上落锁的声音，这令我更加想知道到底是谁把这个杯子送给路西法的，竟然让他如此重视。

　　路西法将目光重新放回但我的身上，他问：“请问米迦勒大人找我有什么事？是住得不习惯？”

　　我勾了勾嘴角，“如果天使在地狱住得很舒服了，那离坠落也不远了，不是么？”

　　路西法面色有些发白，但却依旧笑着，他说：“确实。”

　　“不过我的确有一件事想问问路西法陛下。”我说。

　　路西法点点头，随后走到一旁平放着镜子的桌前，拉开凳子坐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我，示意我也坐下，我便坐在了他的对面。桌上放着的镜子与桌子大小一样，倒映出我和路西法的面容，我低着头静静地看，镜中的两人透着怪异的微妙感，有些失真，甚至越看越觉得这似乎并不是自己。

　　路西法为我泡了茶，完后将茶杯推到了我的面前，我伸手用食指勾住杯耳，大拇指抵着杯耳上沿，缓缓将杯子凑到鼻尖轻轻嗅了一口……

　　果然……是地狱的味道，很诱惑，很勾人，并且让人堕落。

　　我只轻抿了一口便将杯子放下了，杯底落在镜子上，发出“铛——”的一声，我低头看着依旧晃荡的茶水，随后皱了皱眉头，杯子正好遮住了我的脸，我伸手移开杯子后，才满意地抬头看向路西法，对方正在垂眸饮茶，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决定还是由我来打破沉默。

　　“我很想知道……路西法陛下和我打的那个赌到底有什么用意？”我从赌约开始问起，对方似乎并没有发现这只是为后面的提问做铺垫，神色已经有点僵硬。

　　“没什么，只是想看看米迦勒大人会不会被地狱同化，这是个很有趣的事，对么？”路西法放下茶杯，与我对视。

　　我笑笑，“确实……我还以为是路西法陛下太想我了，来找我叙叙旧。”

　　路西法嘴边勉强的笑容忽的僵住，他干笑了两声，一字一句说道：“我们有什么旧好叙呢？在天堂我们的关系可不算上好。”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加百列他们胡言乱语了，说我们总像分不开的粘牙糖，天天黏在一起。”我看着路西法湛蓝色的眸子，长长的睫毛不断上下扑扇着，间或会遮住那清澈的眸子。

　　加百列他们自然没有说过这些，但为了从路西法的嘴里套出点话，我只能撒个善意的谎言了。

　　不算特别意外的，在我说到“天天黏在一起”的时候，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慌乱和……害怕。他可真不会掩饰自己的感情，不过我需要注意的是，路西法的这份“不会掩饰”到底是在我面前才会如此，还是他本身就是个愚笨呆蠢的性子。我倒不太相信一个组织诸神黄昏的地狱君主会是个连遮掩自己都不会的恶魔。

　　所以……这是故意的？

　　他到底在计划着什么呢？

　　“那时候你还是我的副手，所以来往得多了一点。那些老朋友看来还是那副样子，总喜欢开点无伤大雅的玩笑。”路西法恢复之前的淡然，优雅地伸手拿起杯子轻抿了一口。我的目光随之落到他的手上，路西法的手挺漂亮，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得圆润干净，十分圣洁的样子——是一双值得qin.犯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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