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的死了吗？

晚餐到了林先明家，金子晴就带了西安的特产。这回他们原本就是来看战友的，带的东西并不少。

“这么客气做什么，看到你结婚，真好。”林嫂抱着金子晴，眼泪在眼睛直转圈。

随军多年，看着金子晴从稚嫩到坚强，到最后伤心离开，那一路她也陪着一块哭，一块笑。这些年，她也一直暗暗的担心着一直孤独生活着金子晴。现在终于她结婚了，身边有了一个也许不很成熟，但是看得出来，很爱她的男孩子，林嫂都觉得安心了。

“这是啥话，到了该结的时候，就会结。”林先明拍拍桌子，“小卢，会喝酒吗？”

“不会，也不会抽烟。”卢一涛忙摇头，对他萌萌的笑着。拿个倒了果汁的杯子双手拿着站起跟他碰杯。

“这样你也敢带回来？”伸手不打笑脸人，林先明都不知道给他什么反应了。连金子晴面前都放了一支红酒，这大个儿，就拿着个果汁！

“挺好，喝杯啤酒都能醉，多好骗啊！”金子晴笑了，拿自己的红酒跟林先明轻轻的一碰，自己抿了一小口。她知道他们夫妇的心情，林嫂是期望她能重新开始。但是，林先明心里还有顾洋，虽说也不是特意的，心里的疙瘩总是免不了的。

“不会才好，看看他们一个个的，抽烟、喝酒，还一身的油彩味儿，难闻死了！”林嫂端着菜出来，“小卢，我们这儿买东西不方便，不过山里的东西你们那儿也吃不着，试试味儿。”

“嫂子是南方人，做菜比我们细，可好吃了。”金子晴给卢一涛挑出他能吃的。

“唉，听说你们那儿什么都有？说空气都好！”林嫂坐下问道。

“我们那儿也偏僻，想买点什么，也是得去市区，也挺麻烦的。”卢一涛忙说道，自己顺手夹了个面前不知名的菜，然后脸色就一苦，但还是吞了下去，默默的喝了口水。

“这是这儿的特产折耳根，外头叫鱼腥草。当初子晴第一次吃……”林先民笑了起来，但说了一半，却没说下去。

“蝴蝶那时就坐我对面，慢悠悠的说‘连这个都吃不下去，去野外生存怎么办？’我气得把面前的都吃了。然后黑熊就陪我去吐。不过他们对我很好，一起出去，他们都是把看着最不恶心的给我。”金子晴笑了，自己试了一下，也皱了一下眉头，原来有些东西，不是说努力了，就可以的，轻轻拿纸巾吐了出来，“唉，离开了七年，还是被养娇气了。”

“你去了美国学习，后来怎么就被分到潜院了？”林嫂忙换了个话题，当着人家新婚丈夫的面，说什么蝴蝶啊？

金子晴出国学习，他们都想着她会回来，她的宿舍也还给她留着。她有空还去收拾一下。结果，说被总部分到了潜院。她还逼着林先明去大队问过，他们的人，还是通过兽营考核的女兵，怎么能去书堆里。不过大队的说法是，执行命令。金子晴的宿舍那天就被收回，分给了其它人。

“不知道，当时我被派出去时，旅长找我谈的，说特种部队需要我这个专业，让我去受专业训练。等我毕业时，调令就是去潜院教书。没人跟我谈，院长看样子只知道我是总部派出的高级受训军官。”金子晴也怔了一下，看向了林先明。

“旅里的决定我怎么会知道，我们以为你不想回来了。”林先明摇摇头，没说自己去问过，但是问完了，他心里隐隐的就觉得金子晴自己不想再回来了。

“我毕业时，接到的命令和机票就是直接去青岛潜院报到。当然，我当时真的不想回来！”金子晴摇头。

“我们知道你回来过，当时想着你若不想见我们，那就算了。”林先明又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我没怪过你们，我知道他的性子，留下断后的人，一定会是他。我不见你们，不是不能接受，而是不能面对。因为看到你们，我会想起他。也会想，那一次为什么我要听他的话，回家探亲。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好好陪陪你爸妈，别着急回来。’”金子晴苦笑了起来，但笑中依然带着浓浓的不甘心。当时她听到这句话时，内心充满了甜蜜，她就想到那句诗‘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可是现实却告诉她，‘陌上花开蝴蝶飞，江山犹似昔人非！’为什么就那一次，她没去。哪怕是见他最后一面也好！结果等她回来时，参加的是他的追悼会，还有一个冰冷的骨灰盒子。

“子晴！”林嫂都替卢一涛尴尬了，他们坐在这儿谈论顾洋，让卢一涛怎么想，“小卢，来试试这个，山里的野兔子肉，用我们南方的做法做的，可能有点辣，不过他们都喜欢吃。”

“是，特别好吃。你们聊，我没事，我想听。”卢一涛忙笑着扒了一口饭，不过他把手机拿出来了，对着手机摆弄起来。

“他学计算机的，没事就做自己的事。”金子晴抱歉的一笑，卢一涛不是那种这么没礼貌的人，不过想想，他这样，也许是让自己不尴尬，可以当他不存在。

“做技术最好，这样搞科研最好。”林嫂忙笑着点头。显然，她误会了，以为顾洋不在了，金子晴怕了，于是找了一个技术宅，过安稳的日子。

“他是航海长，为潜艇找寻前进的方向。”金子晴笑着对林嫂解释。

“老林，那是做什么的？”林嫂不懂，忙看向丈夫。

“那也很危险啊！”林先明当然知道潜艇的航海长是做什么的，皱眉说道。

“没有你们危险，他非常聪明，是海里的活地图。他是为了回来见我，拼尽全力的人！”金子晴笑了，一回头，卢一涛竟然已经皱起眉头放下筷子，两个手去弄手机了，面色严峻，似乎发生了什么大事一般，她知道他还在159所兼职研究工作，这段时间，159所的助手们也会不时的跟他邮件联络，“基地有事吗？”

“顾洋真的死了吗？”卢一涛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然后抬头看向了林先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