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安德希看着桌上散落的纸张，身体靠在椅背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不倒下。脑海里不断闪现的画面，就如同电影一般一幕幕呈现。杨文清自以为自己将疤痕掩盖住了，自己不在追问，就能够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此时的他才知道他对自己的爱有多深。

杨文清对他的感情，即让安德希感到庆幸又让他感到心疼。抛开一切，安德希现在只想要马上即刻出现在他的面前。

送走上午最后一位病患，杨文清刚起身给自己倒一杯水的功夫，身后猛地被人一把抱住，熟悉的气息瞬间笼罩他。心脏被刚才突然的动作惊吓到一紧，随后反应明白过来是谁捣鬼之后，杨文清无奈的拍打当对方环住自己的手臂。

“放开，等下有人。”

“就一下。”安德希贪恋的将自己的头靠在对方的颈窝，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巨型犬一样扒拉在杨文清的身上。

杨文清从他的语气之中感受到了对方的低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任由对方这样抱住自己，面对随时会被他人看到的风险，杨文清也不忍拒绝。

抱了一段时间之后，安德希将杨文清的身体转过来面向自己。低着头双手紧紧地拉住对方的双手。目光注视着杨文清带着腕表的右手。

杨文清被他这样注视着，条件反射的想要挣脱出自己的双手，却被对方更为用力的紧紧拽住。就像是知道对方的心思一样，杨文清陡然间明白了对方反常举动背后的原因，想要开口解释什么，说这件事和你没关系，你不要在意之类的话，却哽在嘴边说不出口。

安德希放开杨文清的左手，放开的一只手试图去解下表带。

“别动。”安德希抬头看着杨文清，在他的眼神里得到妥协之后，继而低头认真的继续解开表带。

随着表带的揭开，被掩盖的疤痕随之暴露在外。这不是安德希第一次看见它，却是第一次认真仔细的观察这条疤痕。

“后悔吗？”后悔因为我再也上不了手术台吗？后悔救了我之后一个人伤心的离开吗？

“不后悔。”杨文清轻轻地拍了一下安德希的肩膀示意他抬起头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难过是有的，但是却没有后悔过。当时的情形那是我下意识的反应，所以你不要自责。再说了虽然我上不了手术台，但是现在的我依旧从事着相关的行业。你也看到了，我对现在的状态很知足。拿手术刀是救人，开药方也是。”那段时时间的阴霾苦楚，都已经过去了杨文清不想要让安德希知道，也不愿意再去回忆。

“对不起。”一切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安德希一时之间词穷找不到词藻去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执起杨文清的右手，一点一滴的亲吻出那条微凸轮廓。

“你们在干什么？”

一声立正言辞的嘶吼，打破了两人之间静谧的氛围。杨文清像是触电一样抽回了自己的右手，看清来人之后。一瞬间就像是被抽掉了浑身的血液一般，惨白的脸颊，不知所措的看着自己的老妈。

“……妈”颤抖的嗓音暴露了他此时内心的惶恐、不知所措。

安德希见到杨文清的反应，知道事情已经没有办法隐藏，伸出手再一次握住了他的手。

“我爱他。”安德希用他那蹩脚的中文表达了他最想要表达的感情。

杨妈妈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临时来看望一下自己的儿子，会看到这样的一幕，她知道最近一段时间儿子改变了很多，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不像以前一样会定时回家来看望他们二老，即使回来也不再家留宿，她以为自家的孩子终于开始谈恋爱了，有女朋友了。这些小事儿就不计较，今天的突击来访，也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能够看见未来的儿媳妇。却怎么也没有想到会看见一个男人在亲自己儿子的手腕，两人眼神之间流露出来的深情吓坏了杨妈妈，才让她出口打断。亲吻自己儿子的男人还来了一句他爱自己儿子，杨妈妈此时顿时觉得震惊、厌恶、恶心。

一个箭步上前，杨妈妈给了杨文清狠狠的巴掌。从小到大，杨妈妈都没有舍得打过自己的孩子，这一巴掌仿佛是将之前的所有的一切都补偿起来一样。杨文清被这一巴掌闪回了神。

“对不起。”红着的眼眶却不敢直视杨妈妈。

突如其来的变故，安德希也是瞬间的失神，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看见杨文清脸颊上的红印，安德希就像是护着小鸡的母鸡一样，将杨文清挡在自己的身后，用身体彻底的挡住杨文清的身影。

杨妈妈对于现下的场面，颤抖的问出：“你说这是怎么回事儿？你能不能和他断了？”也许是被安德希死死地护住，杨文清才有时间询问自己的内心，他拽紧安德希的手。嗓音说不出来的痛苦回答道：“妈……对不起……”

听到这样的回答，杨妈妈狠下心来说出了最后一句：“你改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离开了诊所。

安德希的身后杨文清彻底的支持不住，直想把自己蜷缩在一块儿。安德希转身将快要倒下的身体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将他抱到楼上的卧房。就这样让怀里的人靠着自己，静静的睡去。

就在刚才，杨妈妈问出那句话的时候，安德希的心仿佛就像是被一根铁丝紧紧地缠绕，不断地收紧，一点一滴被勒出鲜血，就在快要窒息的那一瞬间，杨文清的回答就像是一把剪刀，剪短了束缚在他心脏上的铁丝。

看着睡着的杨文清，安德希知道刚才发生的事情对他造成的伤害巨大。这些都是因他而起，即使前路漫漫，艰难险阻。他都不能够让他一个人独自去面对。

“帮我调查一下，杨文清的父母所有的消息，喜欢什么、朋友有哪些，所有的一切尽快给我调查出来。”安德希挂断电话，回到卧室，将他拥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