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握住黑泥精的手，他亲吻坠落的神明
*摸鱼甜饼，含战损，黑翼中，黑泥宰
人可怜而脆弱，也因之是愚蠢的，他们做不到彻底的堕落。唯坠入堕落之途，我们才能发现自我，得到救赎。——坂口安吾《堕落论》
“呐，你杀了那么多人，为什么还能流着红色的鲜血？”
他问。
粘稠的暗红液体沾满座椅顺着边缘流下几滴，滴落在水泥地面的灰尘中，滚成肮脏的血珠。斑驳的光影交错晃动，头顶老旧的白炽灯和泛黄颓圮的墙面是刻意不更换的，因为被关押在这儿的人，没有享受体面死亡的资格。
他跟前的座椅上蹲着个少年，过于宽大的黑大衣披在肩上，恰好将身后倾泄的灯光遮挡得严严实实，让他与这间地牢的黑暗融为一体。
男人忍不住扯动破皮流血的嘴角，露出个丑陋难堪的嘲讽笑意，“啊，你？哈哈，你为，为什么，不，不问问……你？”断断续续的说完，他笑的愈发放肆，像将死之人挣扎着妄图再拉一个人下地狱。
“噗嗤——”寒光自刀刃上闪逝，喷涌而出的血液顺着刀面蜿蜒，点点浸润包裹在刀柄处的手帕，绽开绚烂靡丽的花朵。
少年松开手，嫌恶的往后退了一步，“收拾干净，记得消毒。”挥手招来部下收拾残局，他转身离开沉闷压抑的地底，重新回到地面上。
步履匆忙的赶到洗手池旁，拧开水龙头冲出一股清凉，他近乎折磨的揉搓着自己的手，水中白皙的皮肤瞬间通红一片。
好脏、洗不掉，令人作呕。
“太宰？”大概是做完任务路过，中原中也疑惑的看着他的行为，出声打断了他。
太宰治止住动作，自然而然的关掉水龙头跟搭档打起招呼，“啊，是中也呀。你今天任务效率非常高呢。”比他预估的要早回来。
中也被他岔开话题，顺口接道：“这个啊，因为太无聊了，我就直接杀进去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好似这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假如他没挂彩的话。
“哦，没按我的作战计划来，中也肯定是挨揍了吧。”太宰治走进上下打量了一圈，伸手在中原中也腰腹处狠狠一戳，指尖传来濡湿的触感，艳红色伴随着惊呼声渗透出来。
“停停停！你又发什么疯，痛死我了！”
中原中也打开太宰的作乱的手，不满的瞪视他，藏匿了大海的眼眸里闪烁着宝石才拥有的光芒，这不是黑手党普遍该有的眼神，太干净了，干净到令他忍不住想污染他。
捂住了那双生机勃勃的眼睛，太宰轻轻叹了口气，“唉，中也，你那么笨，真是太棒了。”放开手转而扳过中也的身子推搡他往前走。
“中也快走啦。”语调欢快跟以往无差，隐没在黑色碎发下的鸢色眼眸深邃而冰冷。
……
普普通通的老式出租屋内溢出放肆的喘息，断断续续传入上楼梯的人耳中，脚下铁皮制的楼梯板布满坑洼的锈迹，踩在上面不时发出几声不堪重负的吱呀，铮亮漆黑的高定皮鞋与这里格格不入。
“对待叛徒，没有留情的必要。”领头的少年下达指示，身边的黑西装得令粗鲁的破门而入，在屋内两人光顾着翻云覆雨，对外界情况不明之下一击得手。
子弹穿破胸膛，鲜红的血液迸裂流淌，滴落在身下，男人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未来得及覆盖。
“啊——杀人了！”
女人惊惧的尖叫声响彻街头巷尾，房门大开，楼道外空无一人，只有身上趴着的尸体还在散发着微微热量。
烦，烦死了。明知道会死还做出那种事情，净给他增加工作量。
太宰治强忍不适感，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回到他遍布横滨的安全屋之一 。那是个危险荒芜的地方，连组织内部的人都退避三舍。
废弃的集装箱内陈设简便，除了必要物品几乎没有多余的东西。
他躺倒在床上，随意扔在一旁的手机忽然振动起来，在床单上细微的颤抖。太宰治知道那是谁的来电，刻意的不想接通试图把他晾在一边。
对方似乎很焦急，他一直不接就一直打，倒也是蛮有耐心的。
太宰治无可奈何的划开接听，对面人火气十足的话语冲出，“混蛋！又不接我电话！这账之后再算，你的任务还没做完吧？赶紧过来支援啊白痴！”
中原中也大声吼道，一边躲避四面八方的攻击，一边捏紧电话怒骂着，生怕对面的人装聋作哑。他站在楼顶时刻注意着下方局势，由于太宰无故翘班，他带来本就不多的人陷入了下风。
太宰治被狠狠骂了一通，突然想起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情不愿的磨蹭起身联系部下。
他在路上听着报告远程指挥，到达战场的时候两方人马已经结束了战斗，只有满地尸骸迎接他的到来，其余部下远远候着，就是没敢靠近。太宰治仰头望天，果不其然，他的小矮子搭档正浮在空中对他怒目而视，比火还热烈张扬的发丝随风飞舞。
太宰治弯起唇角，晦暗不明的笑了笑，他收回目光，踏进血泊，却没有低头看向任何一具尸体。直到……
枪声响起，他笑的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欢愉而渴望。
“砰——”
啊，原来如此，子弹打进肉里是痛苦的吗？可他快要死了啊！多么美妙的感觉，伤口撕裂般的痛，仿佛绽裂的不是肉体而是灵魂。他颤着手覆上胸口，那里流出滚烫炙热的鲜红，跟其他人的一般无二，流过手背浸润衣袖，洁白的衬衫盛开朵朵艳丽的玫瑰。
为什么……
“太宰！”中也愤怒地跑向他。
“为什么，我会流着红色的血。”他没有在问话，这仅仅只是个陈述事实的低语。
为什么，他会跟其他人一样？
世界天旋地转，他倒在血泊里，身体汩汩涌流的血混入其中，糅杂在一块儿，似乎没有多大的不同。
视野的最后，彻底沉入黑暗前，是中也焦急的神情和不断开合的嘴唇。
听不见，那就不听好了。
这样肮脏丑陋的世界，他厌倦了，也受够了。不要再让他听见任何，任何声音，他已经面目全非，满身罪业，如果死亡就是最终的惩罚，请不要留情，加诸于他吧。
……
医院的消毒水味和酒精味混杂一起是太宰治厌恶的味道。
他茫然的望着雪白天花板，窗子开了道缝隙，风声从里头挤出，嘶鸣的难听。
又没死呢。
中也在人醒来的瞬间同时睁开眼，他趴在床边睡了会儿，并不是很清醒，睁着一双朦胧惺忪的眼眸，跟外边的天空是相同的颜色，蓝的仿佛能滴落下来，与大海融为一体。
“你故意的？”中原中也直白的问，不管是清醒还是迷糊，他都不打算弯弯绕绕跟太宰废话。
就差一点，差点点就死了，要不是他动作快……
他忽然愣住了，有些无措的看向太宰治，对于自己所作所为是否正确的怀疑。太绝望了，跟以往小打小闹的自杀不同，至少那一刻，他绝没有试图被谁拯救的想法。
救了人只是他抢救及时，但中原中也并没有问过太宰治，他愿不愿意好好活着，即使痛苦，只能像头混乱水沟里挣扎生存的野犬。
“啊啊，是的哦，所以中也做了令我失望的事情呢。随意干涉别人决定什么的。”他用那只鸢色的眼睛展露破碎的笑意，残忍的揭露事实，“呐，中也，告诉我，人活着，真的是有意义的吗？”他伸手撩开中也黑色的chocker，在喉结处狠狠摩挲，红色快速在白皙的皮肤上蔓延。
中原中也攥紧太宰治的手腕，入手一片冰凉，不似活人的体温，他握的很紧，企图将自己炙热的温度传递过去。
他自嘲的笑了笑，放弃了无谓的思考，语带怒意和几分不明显的失落，“够了太宰！不要在这种事情上胡闹了！人活着，不就只是为了活着吗？难道你还指望创下丰功伟绩得到世人的嘉奖吗？”
生动，热烈，张扬，明媚，中原中也似乎永远如此，无论经历了多少事，见过多少藏污纳垢的地方，他明亮的双眼依旧灿烂，如火般生生不息。
跟他截然相反的，“中也，我们来打个赌吧，来证明给我看，我们的诞生，是有意义的。”他想看见中也作为人类的痛苦，想看见中也在这个错误的世界挣扎生存，想看见他流血受伤以一个人类脆弱的姿态。
“好，我答应你。但我不是在向你证明，而是要告诉你，我绝不会，否认自己。”
……
这里是地狱光景，黑焰席卷大地盘旋升上天空，烧毁了周遭的房屋树木甚至是土壤，天际染红一片，云层昏暗黑沉似乎还在翻滚，大块天光被云霭遮掩，黑色的神明降临人间，连太阳都要避其锋芒，为这撼动灵魂的嘶吼退让。
张开黑翼的娇小身影悬立高空，太宰治能依稀听见他心底的叫喊，他很痛苦，皮肉绽裂，浑身浴血，滴落在火焰里散发出白烟。
失控，摧毁，崩坏，中原中也像一只失去理智的野兽猖狂的破坏掉四周的一切，他放肆张狂的笑像在嘲弄那些临阵脱逃如蝼蚁般的敌人。
黑焰无法靠近他，拥有【人间失格】的太宰治走过去火焰自动散逸，像被神明接见的凡人，可以获得特殊对待。即使是他，在这直击心灵的场景下也不能维持冷静的面孔，太宰出神的望着他从未见过的中原中也，强大的力量恍如神明，又有着人类脆弱的躯壳，是比他还要矛盾的存在。
“不是说要做人类么，这种姿态算是怎么回事啊。”太宰治喃喃道，鸢眼有流光一闪而逝，幽深的寒潭倒映出半明半灭的火光，他对着天空忽然喊了一声，：“中也！”
浮空的中也低下头俯瞰，湛蓝的眼眸沾染暴戾冰冷的神色，他眼中每一处肆虐的情绪都在叫嚣着毁坏，催促着他放弃做为人类的内心。
“中也！”没由来的，太宰治不想跟他赌了，这种毫无意义纯粹只是他绝望的发泄不应该由中也来承担，既然跟他选择了相反的路，就好好当个普通人类啊。
太宰治站在地狱里朝中原中也伸出手，上面没有天堂，依然是混浊的，他们都是水沟里摸爬滚打的野犬，“中也，下来。”互相舔舐伤口，互相厌恶又互相吸引，在漫天硝烟里心照不宣，在冷眼相视中一意孤行。
“下来，中也，抓住我。”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呼唤模模糊糊传入中原中也混乱的大脑。
中也强行按耐下体内的暴虐因子，缓缓降落，小心谨慎地握住了太宰治的手，温热的带着微微湿意，白光霎时照亮这方天地，磅礴的能量轰然坍塌，他向地面坠落，做出拥抱的姿势敞开双臂，太宰治接住了他，仰起头，轻轻吻了上去，不掺杂任何别有用心的目的，他只是很耐心的，把自己为数不多的温柔交给这个特殊的人类。
“既然没办法愉快的死掉，那就请和我一起挣扎吧。”
Fin.
津ICP备2022002164号-2 © 2016-2023 iHuaBen.com 版权保护声明 不良信息举报:jubao@ihuaben.com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