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凌的目光自她走来时便没移开过，直勾勾地将她盯着。神色中的阴郁未散，冷声道。
玄凌之前呢，神魂出窍去了哪儿？
呵，居然还真瞒不过他，她知道玄凌一定会“监视”她，还想着这个法子天衣无缝，没想到今日被当场逮住。
本以为他带了美人回来，会与当初冥帝一样，头几日无暇顾她。再者如今玉眠宫仙侍不少，他大白日连午膳时间都没到，跑到寝殿怎么看都不大合适。
留善不惯被人质问，一两句软话后便习惯性的反客为主。
留善日日待在寝殿，你行么？
玄凌被她一句话噎住了。
他气的不是她偷跑出去，而是隐约能猜到她跑出去是为了见谁。
意识到自己不由自主又成了“硬邦邦”的模样，留善再次克制着自己面上的神情，柔声细语：
留善你对我有什么不满直说则是。
玄凌额角突突的跳，留善总是喜欢恶人先告状，偏偏他每次都无言以对，忍了一会，深深地吸了口气。
玄凌你去见他了？
呵……留善是佩服他这准的惊人的猜测的。
“姑娘爱恶鬼”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因为玄凌已经不是从前的玄凌，经过商讨，舒墨他们一致认为她该换一条柔软些的路走，至少先得了自由再说。
留善我没去见他。
玄凌冷笑一声。
玄凌呵……你倒是清楚我口中的“他”是指谁。
留善……
留善有理由怀疑他是在无理取闹。
她忍下转身离去的冲动，脸上挤出个明晃晃的笑，同时伸手扯了扯玄凌的衣袖。
留善你是在为这种子虚乌有的事生气吗？
他抿唇不语，下颌绷的紧紧的。三月前的玄凌还是个肤色白皙，看上去不算高大威武，甚至有些书生气的人。
如今这南海一役，时日虽不算长久，但却将他那身文弱书生的气息磨掉不少，眉眼间多了份凌厉。
见他不语，留善心中也是来气，但面上依旧不显，她松开那白净的衣袖，手掌朝上，顷刻间幻化出一块通体纯黑的令牌。
留善给你。
玄凌垂眸看了眼，带有几分不解，这令牌一瞧便是冥界之物。
留善这是阴符，可控制活死人大军，收尾凤凰孔雀二族之争。
当时清九思让她去取阴符，她便有些疑惑，后来给他，他也没收，只让她留着，说迟早会有用。
如今，给玄凌用来“表忠心”倒是正好。
凤凰孔雀二族之争仍僵持不下，而这一块阴符便可控制他们的活死人大军，无需出兵，即可令孔雀一族退避。
当然，倒不是真要他用来为自己的计划收尾，若是他用的好的话，必定还能多添一方助力。
玄凌你从何处得来的？
留善偷来的。
这话说的理直气壮，完全没有半点做贼心虚。
玄凌……
他更好奇于她是从谁那里偷来的。
留善这个也给你，不许再气。
留善另一只掌上现出一捆红绳，这还是很久之前，连带着一封信件收到的，下款不记得是什么君了。
本以为一辈子都用不上，但舒墨却说这个可以讨好玄凌，那便拿来试试。
但她送出红绳的原因，不全然是为了讨好他，她只是想让他解开现有的红线，再记下他新结的绑法罢了。
望着她手中的红绳，玄凌第一反应不是惊喜，反倒有几分诧异地盯她。
玄凌这也是偷来的？
留善很久以前，别人给的。
玄凌的脸色沉了几分。
玄凌你收了人家的红绳？
留善有什么问题？
他默默地深吸了口气，缓缓开口：
玄凌你知道送红绳，和收红绳是什么意思吗？
留善大抵是贿……喜欢的意思？
她本想说贿赂，但细想一下未必是常人可以接受的字眼，便转而说了喜欢。
玄凌所以你知晓那人喜欢你，你还收？
留善越来越觉得，玄凌的情绪不大对劲，完全不像舒墨所说的那样，会感动的一塌糊涂。
留善可你不也收了紫殊送的红绳吗？
玄凌揉了揉眉心，略感无奈，脑袋疼的都快笑了。
玄凌那是误会。
留善见他没有想收的意思，便主动将红绳与阴符塞入他手中，面上的笑意尽全力的温暖柔和。
留善时隔这么久，那人名号我都记不得了，与其放着，不如物尽其用，你难道不喜欢？
听她这番话，心下倒是没那么堵了，握着红绳的那只手紧了紧。
随后，留善撩起衣袖，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
留善这个解开，用我的。
望着留善这百年难得一见的“殷勤”，玄凌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他了解的留善，难道不会嫌弃多此一举？
他面上不显，灵力在指尖流转，那捆红绳顷刻间化为一个剑穗。
玄凌将它珍而重之的放入衣袖中，微微一笑。
玄凌你我腕上既早已牵了红绳，这捆便让我留着当个随手可触的信物罢。
留善……
呵…留善心中冷笑，暗暗埋怨舒墨这个爱胡说八道的。
是夜，武阳宫乃天帝居住之处，此时正灯火通明，殿内青烟徐徐，空中弥漫着药味和一股甜香味。
那香质地轻薄，是医仙所研制的“安魂香”，只需点燃，无论什么病痛都会缓解不少。
云榻之上，一男一女同榻而眠。
耳边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已有一会儿，天帝身旁的女子才缓缓睁开眼。
她盯着熟睡的男子好一会儿，轻轻唤了声：“陛下。”
天帝并未回应，明显呈熟睡状。
天妃这才蹑手蹑脚的下了云榻，随意顺了件大氅，化作一缕青烟而去。
她躲过侍卫的巡视，一路穿过一道道浓厚的云层，离宫殿越来越远，直到一个与亭台楼阁截然不同之处。
此处群山耸立，仙音缭绕、鸟语花香，比起庄严的宫殿，此处倒是多了几分世外仙境的感觉。
立在山崖前的是一名貌美女子，一袭红衣，肆意张扬，眼如烟波，魅入骨髓，光是瞧一眼都能使得人酥倒半边身子。
见来人，红衣姑娘上前，抱拳行礼：“主上。”
那位姑娘眼儿像猫儿一样，显得妩媚娇艳。
“如何？”天妃直接切入正题。
红衣姑娘信心十足道：“一切顺利。”
天妃溱姚红唇轻扬。“东西呢。”
红衣姑娘掌心向上，顷刻间，手中多了一捆熏香。“这是专为“那位”新研制的安魂香。”
溱姚接过安魂香收好。“嗯，做的很好。”
说着她将一个精致的锦盒递给那红衣姑娘。“事成之后，本座不会亏待于你。”
红衣姑娘连忙接过，打开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颗通体呈蓝色的药丸，她眼中瞬间流露出浓浓的欣喜。“清音谢过主上！”
溱姚淡淡的嗯了一声：“凌儿那边可还好？”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十分顺利。”
她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交接完毕后便分道扬镳。
画面一转，红衣姑娘幻成一袭白衣，出现在玉眠宫，面上肆意张扬的妆容不再，反倒多了一份清丽脱俗之感，乍一看与留善当真有八分相似，刚一现身，便恰巧遇见抱着一只白猫从寝殿步出的玄凌。
玄凌脚步一顿，朝她微微额首后转身又回了寝殿。
“殿……”
话音未落，回应她的是殿门紧合的声音。
红衣姑娘：“……”
哦，不。
现下是一位白衣姑娘。
原本说好带她出去走走，还未踏出门，又回到了寝殿，玄凌此举令留善不由生疑。
方才那白衣姑娘她从未见过，想必是他从南海带回来的那位美人，可是那有什么好躲的呢？
留善不是说去布星台吗？
玄凌嗯，稍后再去。
留善为何？
玄凌伸手揉了揉白猫的脑袋，被留善嫌弃的一爪子拍开。
他也不介意，一脸严肃的道：
玄凌外头有坏人。
留善心下暗自唾弃一声，我去你的吧。还真当她是一只什么都不懂的猫？
留善你将我幻化成猫，不代表我真的没脑子。
玄凌好吧。
玄凌虽然她不是什么坏人，但此刻的你不宜见人。
白猫翻了个白眼，趁其不备，从他怀里跳了下去，稳稳的落在地面，踏着优雅高傲的步子，不缓不慢的幻化出人形，走到门边嗅了嗅。
那姑娘还在门口，却碍于玄凌布下的结界，近不得，但这也不妨碍留善的感知。修的也是水系灵力？
照理来说，玄凌不是个随随便便就带姑娘回玉眠宫的人，能带回来的，肯定关系匪浅。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那姑娘的容貌，略微眼熟。
而且……真不怎么样，玄凌的眼光果然与常人不同，与清九思那些后宫佳丽比起来，差的有些远。
留善这是那位南海美人？
玄凌一愣，随后又点了点头，略带趣味的问道：
玄凌善儿觉得她美吗？
留善你想听实话吗？
玄凌自然。
留善不怎么样。
玄凌……
玄凌干笑一声，要知道清音是按照她的容貌幻化而成的。
不过，对于留善的审美，玄凌虽然没抱太大期望，但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玄凌那善儿觉得什么样的才算好看？
这是个很好的问题，她开始陷入沉思当中。
皮相于她来说意义不大，若真要举例的话，唯有强者为美，那种俯视天下，傲然挺立的气场，无一人敢靠近的，唯有……上古祖龙。
雷龙，如今整个六界，只余下清九思一人，现下提起，恐怕是找架吵，于是留善决定往下一层想想，除去早已不在的女娲伏羲，那便只剩下……
四大凶兽。
而四大凶兽中，她勉勉强强地做出了选择。
留善那就饕餮吧。
玄凌的嘴角僵了僵。
玄凌嗯？
留善它最强，能吞下山河大海，吞下所有比它美的人，到最后还不是它一兽独美？
饕餮乃四大凶兽之首，另外三大凶兽，无论在外多么嚣张，什么只能战不能退，在饕餮面前还不是只有一口被吞了的份。
不过这都是其次，留善喜欢的是饕餮那惊人的破坏力，整个六界都能毁在它手，历代魔尊用了数千万年都做不到的灭世，于它来说不过是几顿吃食罢了，连魔都不敢招惹，更不敢利用。
玄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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