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曦臣索性打着看望金光瑶的幌子赖在莲花坞,自此魏无羡的还债中又多了一位头疼的家伙。
蓝曦臣不知江澄为何,每日都要询问自己同阿瑶境况了,意味深长的叹息和失望的表情怎么看都不对劲。
温水煮青蛙也得青蛙乐意在里面,现下就是江澄使劲把自己往外推,看自己同金光瑶的笑容也愈发高深莫测,那双眼里闪烁的精光竟灵动得让自己打颤。
有些事还是得说明白,蓝曦臣向来君子昭昭,褪了蓝宗主的稳重愈发像少年郎的羞涩和无措。
江澄看人在回廊来回走了一早上了,莫不是想带走阿瑶不知如何向自己开口?哎……蓝曦臣你就不能为媳妇勇敢一次?
今日难得那堆人被撵着保护金凌夜猎去了,也不知什么兴头,自己送别时只是看着不情愿的魏无羡说了句,
“保护的好,回来许你一个愿望。”
那堆总赖在莲花坞的乌合之众就争先恐后簇拥着金凌远走。
江澄看这情形独自欣慰,金凌当了宗主后果真成长了,不止同辈跟着,连长辈都讨得欢心争抢着保护,哪像自己,从来没拥有过长辈的偏爱。
江澄揉着额头,被人转得烦躁看不下那堆宗务,想着正好阿糯快要练功下训,背手走向校场顺带拽了犹豫的蓝曦臣,
“曦臣,追夫人要勇敢。”
蓝曦臣听得一头雾水胸口却砰砰作乱,他一时慌了手脚差点被自己绊倒摇摇晃晃被江澄揽腰稳住。
心里翻江倒海,阿吟是知晓自己的心意了,现在这般话是否在暗示是什么。
似乎有什么破土而出,他竟意外的冷静下来,回想自己今日的穿着。蓝色锦缎广袖,飞云发冠,嗯,还算妥帖没失礼。
江澄看人半天不言语,动作间的慌乱更是坐实几分猜想,深沉的低着嗓子一副过来人姿态,
“曦臣,我知道你在意阿瑶故意拿旁人激你,可你们既然真情实意就莫再错过,只要你开口,我绝不阻拦你带他回云深。”
这番话说得诚恳,却让蓝曦臣哑然失笑,心中翻涌的失落感嗓子一时堵的发涩。
初见时他就知晓这人的可爱,想藏着就自己一人欣赏。现在这可爱依旧,让他有苦不能言,心里软成一潭。
“我们之间只是结拜之情。”
江澄闻言颇无奈,你们都这么纠葛不断,千里追妻还停留在结拜?蓝曦臣到底是榆木脑袋还是不行?
“蓝曦臣,你再这么藏着掖着不直视自己内心,不告诉他你的喜欢,会后悔的。”
江澄索性摊开同人谈个明白,他本就不是拐弯抹角的性子,这几日暗中观察和不点破的提示已经耗费了他的所有心思。
蓝曦臣看着现在身披满阳的人,一线之隔,就能跨过这长廊阴影,跳开这些小心翼翼和试探,抱紧那身暖意。
“我后悔了……”
江澄点点头看着人上道不不由欣慰,蓝氏除了蓝忘机那个,性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古板保守。想着那人唇瓣就滚烫……
“我想对他说喜欢。”
“我想为他戴上蓝氏宗主夫人的发冠。”
“我想为他擦一辈子的糕点屑。”
看着人一步步从长廊漫过阴影光晕开波澜,温润如玉的清淡也有了热烈的情绪,江澄努力忽略听到糕点屑时心里莫名的慌乱,往后倒退一步拉开距离。
“哎,好,只要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的。”
这般月郎星繁的人为你偏执,为你做回自己谁都无法拒绝吧,且……世家公子榜排名第一真的不作假。
江澄心里万千念头摇摇头发觉自己竟看这人入了迷。
“那,晚吟可应我?”
什么情况?蓝曦臣拿自己做练习?算了送佛送到西,江澄抱臂点点头。
“嗯,应了应了,快去找阿瑶吧。”
“夫人在眼前,找旁人作甚,阿吟可是答应我了,江宗主说话算话。”
江澄看着眼前言笑晏晏的人,那般情话和无赖仿佛是路人说出不粘半点凡尘依旧谦谦君子的模样。这般发展让江澄猝不及防脑袋发晕嘴一张就这么溜出口,
“我想吃糕点了。”
“好。”
顺畅的应答,想起刚才的糕点屑江澄愈发觉得这天气热的头疼,待不下去,将一团乱的思绪抛之脑后。
“要去接阿糯了。”
江澄也不知为何,想转身就跑,却牵着蓝曦臣一同放肆在这莲花坞,两个人都回到少年初经情事的青涩。
阿吟,这一步勇敢能换来什么我不知晓,但不后悔。
蓝曦臣宠溺的看着前方奔转的身影默默给人下了清凉咒,这天气是有点灼心。
蓝曦臣挑明后江澄却也不常见人出现,反而又回到同小狐狸日日腻乎的时光。
魏无羡在暗处捏着最近掉落的一把头发,自己真是被聂怀桑坑惨了,幸好还有三日就解放了。
江澄默默拿着酒对月敬了一杯,院中石桌上都是金家小厨房常见的菜色,那是金子轩爱吃的。
“姐夫生辰快乐。”
江澄闷了酒,提着食盒往后山去,今日也是金光瑶的生辰,他没准备什么,照着那年亲手煮了长寿面。
来到后山竹屋前,里间的吵嚷声热闹非凡,蓝思追正趴着门缝听得仔细看见人吓了一跳,红着脸行礼声音了提高了几分,
“江!江……江宗主。”
屋内的人听到这声霎时安静,互相推搡,江澄刚打开门就见聂怀桑被挤出来直愣愣扑向自己。
本能伸手却没接住人稳稳落了一本奇怪的书卷,疑惑看去魏无羡一脸明媚无邪的笑容拽着聂怀桑衣带看人平稳松了手。
自蓝曦臣表明心意后,魏无羡觉得日子这样愈发难过,且按照江澄的性子,非要让他选出一个怕是他会选择狗。可放手不管,那人又心软,哪一个出了问题都恨不能以身替之,这里的人没一个会让他受伤。
索性退一步海阔天空,给几人发了请帖后山牢房一聚。
“咳,那个今日是来谈谈江澄的事。”
魏无羡悠哉的靠在门框,显然不是请人进去一叙的态度,这些觊觎他师妹的人给什么好脸色。不屑的翻了白眼想到今日的主要结果还是咬牙切齿退开一步。
“我是聂家宗主,虽软弱性子,可阿澄也跟我牵了红线,拜了天地,再怎么着也不可能放手了,魏兄可别忘了还债!”
“在还了在还了。”
魏无羡见不得人一副算计还故作单纯的模样。
“涣只是努力掌管蓝氏不出差错,没有功绩和威名,刚表明心意还不想放弃,糕点云深有一山珍藏。”
众人皆䀝目这人的话,泽芜君大名鼎鼎说的这般谦虚?糕点还能吃吗?
“我的……不让。”
瞧瞧含光君一向的简洁明了,在座都点点头这俩兄弟的差距。
“小爷夔州小霸王,夫子可是与我同塌而眠八个年头,他应了请我吃一辈子糖的,最近夫子好像要教我学《婚书录》了,学了就得用不是?”
“我可是舅舅唯一的亲人,你们都羡慕不来。亲上加亲是最好了,仙子也赞成!”
“汪呜!”
这声狗叫吓得魏无羡蹦上房梁,忿忿不平的看着底下,
“亲上加亲我也算,小江澄你们没见过吧?香香软软咬起来可舒服,师妹说要给我赶一辈子狗,我们云梦双杰是世人认证,你们都是歪门邪道。”
“我和阿澄可是养大了金凌啊,过日子的踏实和安稳你们这些没有孩子的体会不到,用了我的地盘总得收点成本吧。”
金光瑶坐在角落默默出声,明明是温柔的语调让人酸的难受,金凌作为两个人的儿子一脸扭曲嘲讽,
“你们一堆老头子,哪有我们年轻人身强力壮。”
门外的蓝思追听到这话赞成点头,不知想到什么满脸通红。
挨了一顿毒打的金凌缩在角落,他想舅舅,这些人欺负自己。
“所以,既然谈到这了都不愿意放手就一起和平共处吧?”
魏无羡说的口干舌燥,虽然是颠来倒去几个日夜的结论说出来还是隐隐不爽快,他举着茶杯盯着众人面色复杂。
末了陆续举起来的茶杯凑在一起,金凌也不知何时跑过来一身泥土举着杯子相碰。
众人仰头灌了这杯茶,即是默认魏无羡的话,再商议如何划分时间却大打出手,室内一片混乱。
聂怀桑捏着扇子东躲西躲还不忘替自己争取,突然精光一闪,掏出袖中的书卷才止了这场战争。
今天再相聚不过是就这书卷何去何从做一个安排,没想到当事人来的这般快。
江澄看着一屋子人心虚偏过头,心下疑惑扫视屋内也没少东西,也没破损啊。
还没理清头绪就被拥入一个怀抱,
“阿瑶??”
“阿澄,我和二哥没什么的,那些话你是听到的,如果忘了我再说一遍。
山风日月皆下等,
唯有眼前心上人。
阿澄,我的四季差一个你……
可愿娶我回家?”
恍惚间和那个午后耳边的轻叹重叠,江澄一直躲避的念头出现,最近是怎么了?这些人一贯会藏心事怎么偏生都要说出来告诉他。
金光瑶宠溺的捏了捏人耳垂,
“我已是江家人,你的人。”
江澄回想起金麟台护着金光瑶说的那句话,有些懊恼却不后悔。
金光瑶看着一旁已经黑暗的看不清人影的一团默默勾了勾唇角,过往的许诺谁没有啊,比起明面的争抢,抵不过这人的亲口承诺。
“是……我的人。”
“江宗主,我也……!”
蓝思追心里一急他一直跟着金凌说着朋友结交不易想要更亲近,实则是为了什么心头清楚,当下也蹦断了理智,剩下的话语却只能在禁言下支支吾吾。
江澄还在发愣,聂怀桑又被跌跌撞撞扔出来,他小心翼翼的挪着步子,
“阿澄,你看为了莲花坞安全,你是不是在学一本书比较好?”
闻言江澄看着手上那本奇怪的书卷,《时间管理》。
他觉得和仙子过也不是不可以,回头被身后那一排期盼的眼睛盯的发毛,皱眉揣了书本,撂下一句牵着仙子就离开。
“我没学会前谁都别找我。”
众人僵在原地,不知是喜是悲。
深夜江灼抱着枕头蹭进江澄房间,已经三更师父房中还灯火通明,再相逢对江灼来说是天道的赐予。
他每日沉浸在校场,反正真正见过父母且行了礼的人是自己,对着莲花坞那些人的小动作不是忍让,而是他信江澄,再者师父只要心里有他就够了,不求全心全意,这是三世江灼对江澄的执念和深爱。
他需要努力成长恢复到巅峰才能保护江澄,他不愿再看到江澄身上出现一点伤痕。
那堆人最近的密谋自己知道,可每次都被当成小孩子拎出来,心里有些委屈,成功坐到江澄腿上,
“师父这么晚还不睡?在看什么?”
江澄习惯的抱着人,意识到几日不见似乎小孩身量拔高了,江澄也不避讳。
他同江灼不用隐瞒,不用思虑周全,就由着当下心情,想什么说什么,想什么做什么,因为这人永远也不会离开自己,这是江澄唯一坚定的自信。
江灼低头看了一页内容,沉默不言,身为小孩壳子虽然时常能体验到江澄的怀抱和偏爱,可什么也做不了,看着那些人一步步打碎江澄的防备。
他还是那样爱的卑微,此间不知深夜还是爱的太久远,他鼻尖发酸竟察觉泪水弥漫眼眶。
江灼怕了……
“师父……那我呢?”
江澄知晓人的每分每秒心情,他们早已互相明了对方一切,一个眼神一个呼吸都是深爱。
他叹息出声,也不顾什么世间礼法,不顾年龄人伦,轻吻落在怀中小孩唇角,
“我在等我的宗主夫人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