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算总账

资历群给资历平做好了饭正准备走，这时门开了 看到贵翼气宇轩昂地走进来的一霎那 简直就像看见了“鬼”

资历群脸色顿时蜡黄 紧接着 看到尾随贵翼而来的资历平。

资历群知道自己“输”了 输得很惨。恐怕迎面而来的是人，而自己是一个“鬼”了，资历群打了个寒战 贵翼和蔼地说

贵翼抱歉 资先生 贵某人不请自来 冒昧造访了 资先生不请我进去坐坐

资历群稍微清醒了些 “呵呵”一乐说

资历群贵军门光临寒舍 资某人荣幸之至 蓬荜生辉 贵军门请——

贵翼谢谢资先生

资历群哎呀 都怪我 都怪我，我历来都不喜欢打扫战场 看起来这一次 真是小河沟里翻了船

贵翼摘了军帽 伸手捋了捋整齐的头发说

贵翼资先生不屑于打扫战场这类小事 理解，贵某人非常理解 哎呀，贵某就没有资先生的福气了 凡事都得亲力亲为

贵翼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英武之气 充满了威严和自信

贵翼小资 见到你大哥 也不吭一声 没礼貌

资历平走过来 低低叫了声

小资大哥

资历群瞥了他一眼 笑笑说

资历群你的戏愈来愈好了

资历群伸手过来拍拍小资的肩膀 借势一拧小资的伤口 小资顿时头昏目眩 倏地低吟一声 冷汗直淋

贵翼资先生有点雅量好吗

资历群真令人不可思议

资历群松了手 转身过来陪贵翼坐

资历群我亲眼目睹的‘现场’……

贵翼坦然一笑

贵翼当然全都是假的

资历群的话明显有恭维的嫌疑

资历群是 是 那是 除了那些真的

资历平忍着伤口的痛 皱着眉 嘴角还留着挨打后的血丝 资历群笑问贵翼

资历群小资又干什么了 搞成这个样子

贵翼没什么大不了的 资先生就别操心了

贵翼转对资历平说

贵翼去厨房洗把脸 免得你大哥担心

资历群顺便拿瓶酒过来 我好与你大哥喝一杯

资历平又应声 资历平走进厨房 看了看刚刚盛上来的红烧鱼 脚步有点迟钝 走到水池边 洗了洗脸，用毛巾揩干净了嘴角边的伤， 资历平打开橱柜的门 拿出一瓶酒来 再拿了两个酒杯。

资历平走到厨房门口 回头望了望桌的“鱼”那条鱼还热气腾腾的。

资历平想到 鱼温尚热 而资历群的末日已经到了 情绪霎时起起伏伏 感觉走路飘飘摇摇。

资历平走到两个哥哥的面前 显得疲惫不堪 替二人各自斟酒一杯

资历群小资挺任性的 不过 看上去 你们相处得不错

贵翼是啊 这得益于你资家的良好家教

资历群来 敬家庭教育一杯

二人客气举杯 同饮，“绍兴花雕，又称‘状元红’ 资历群咂了咂满口的酒说

资历群不知道贵军门喜不喜欢

贵翼嗯 这酒好啊 应景，喝起来 甜酸苦辣咸涩俱全 最适合今日之局

资历群贵军门厉害 军门的品味真是无可挑剔，状元红 埋于泥土 数十年的光阴 不见天日 一朝见天，光彩熠熠 那些凡夫俗子是绝品不出其中三味，贵军门就不一样了正如军门所言 此酒应景 这景就应在你我二人的身上 不是吗

贵翼哈哈哈……资先生其实是一个内心张狂的人 你日日夜夜都想成为万众瞩目的目标 不幸的是，你选择的这个职业 真的是太微妙了。不得不深埋于地 有的酒一朝见天 光彩熠熠 也有败兴的酒 永无见天之日 与泥土同腐

贵军门是来盘根究底的

贵翼不 我是来跟你结账的

资历平替二人斟满第二杯酒 侍立于侧

资历群贵军门要跟资某人清算旧账 资某人乐意奉陪。我资历群是国民政府党务调查科培养的第一批特务，实不相瞒，今日之祸，并非资某人道行肤浅。实因决策者短视，握权妒功，急功近利，导致惨败。一个大家庭里的人离心离德，怎么能怪他人团结的家庭兴旺发达呢

贵翼点头 表示赞同

贵翼权责重叠 往往内部竞争会导致部分成员自相残杀 譬如苏梅

资历群叹了口气

资历群是啊 唉 变化太过急剧了，资某人一时半会儿还真有点接受无能。三年潜伏 一朝败露 杀了一组‘共谍’，今日路过黄泉 也不算掷地无声了

资历群把玩着手中的酒杯说

资历群三年啊……我从来没有绝望过 直到今日 我一个人任务压身 孤独地流徙 隐忍不发 甚至孤身坐牢 面对自己人 或是敌人的审看、怀疑，做出一副大度的样子来，战战兢兢地生活在‘暴露’与‘隐藏’的边缘……我费尽心思，用尽力气，首开‘掺沙子’换谍的先河。原以为胜利就在眼前了，错就错在 为了对付军门 千里迢迢去请了一个草包特派员，不 也许不是草包……

贵翼资先生果然道行不浅 真的不是什么‘草包’，而是‘调包’。不好意思，贵某人忘了通知资先生，特派员是我安排的人，此特派员非彼特派员，‘掺沙子’的计划，我活学活用了。谢谢你啊资先生 你是一语点醒梦中人

资历群苦笑起来

资历群人在乱世 命贱如苇草

资历群看了看贵翼说

资历群你是智慧占了上风啊

贵翼错 是正义

资历群微笑

资历群真是下了血本

贵翼与毒同谋罢了

资历群盯着贵翼的脸说

资历群贵婉的死 我也很痛惜，我是真的爱过她 真心爱过她，警察局那帮混蛋为了抢功 逼迫我提前结案，这些蝇营狗苟之辈 偶尔抓捕两个、诸如大街上交通员兼做卖花女的小角色 也要叫嚣一番，抓住这样一个大线索 怎么肯轻易放弃，我没办法，我就是一个抓‘共谍’的人！我没退路，要么把贵婉交给他们，要么——

资历群偏了偏头 咳嗽了一声

资历群至少她走得从容 不受苦

贵翼暴喝一声

贵翼住口 恶贼 在这个世界上 我从未见过像资先生这样鲜廉寡耻之徒 杀了人还要惺惺作态 我最痛恨的莫过于你的懦弱和阴毒

贵翼你口口声声爱她 这种‘爱’真是太残忍了，因为从一开始就注定要杀戮的结局。你所谓的‘爱’，就是一个冷酷阴森的陷阱，你步步为营，处心积虑要置她于死地！所谓浓情蜜意，全是刀剑暗伏。你把一个纯真女子的爱情和信仰玩弄于股掌之上，怎不叫人彻骨寒心

贵翼你把她的坚忍和爱意当作了踏脚石 当作你扶摇直上的青云梯，刽子手杀了人，还要在一旁吆喝，看，这是我的杰作，我是多么多么的善良，多么多么的为‘遇难’的人着想，你恶心残忍的程度，实与禽兽无异

贵翼你所谓的利剑都是从阴暗处刺来的 你不敢让她看到你真实的嘴脸，我们 你懦弱到让贵婉昂首挺胸走向刑场的勇气都没有

资历群也咆哮起来

资历群我也是为了我的信仰和主义 我为了达到目的 我不惜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利用同党 折磨兄弟 你以为我心里好受吗

资历群别人的家庭是多么的温暖 大家都能享受到阳光雨露 而我呢，我不过是一个影子罢了 哪怕阳光满地，阴影无处不在。我忍受了多少苦难，原以为大功告成，可以成就功业。可惜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所有的事业功名全都半途而废，真令人遗憾终身

贵翼资历群你又做人又做鬼，爱自己如珍宝，视他人如瓦砾。把自己所谓的功业建立在别人的牺牲和痛苦中，还要忝称为了信仰而牺牲，你牺牲的不是自己的‘信仰’，而是他人的‘信仰’，你践踏了自己的‘主义’，因为你根本就没有一点革命的精神

资历群贵军门难道不知成事不说 既往不咎吗

贵翼仰天一叹

贵翼呵呵 似资先生这种为人为谍的手段 自私残忍 实在可恶至极

资历群“嗤嗤”讥笑着

资历群浑浑噩噩的大众懂什么是共产主义，晓得什么是三民主义？他们只要吃饱了饭，什么都不会在乎。谁还会在乎什么是革命的精神

贵翼资先生口中的大众 其实就是千千万万的普通民众 资先生有没有听过这样一句话 胜利属于人民

资历群冷笑一声

资历群呵呵 贵军门终于原形毕露了 这话的口气分明就是共产党啊 大家不过是各为其主 做人做事 方法不同，各有所宜 各取所需，这副重担压在我身上已经有三年了 我已不堪重负 于今一旦放下 浑身轻松

贵翼冷笑说

贵翼只怕资先生轻松不了了

资历群是上海提篮桥监狱越狱的死刑犯，警察局正在全城通缉你，我们军械局已经通知了警察局的刘玉斌科长和侦缉处二科新任科长苏梅，他们正在缉拿你的路上，提篮桥监狱的绞索架已经盛装以待资先生。

资历群你 赶尽杀绝啊

贵翼是啊 你现在演的是你这场戏的最后一幕

资历群猎手输给了好猎手 不丢人

贵翼资先生言不由衷啊

资历群无意中朝窗外看了一眼

资历群这个城市里有很多美好的东西，现在的中国，无论客观条件还是主观见识，都不可能摆脱帝国主义的阴影，资本主义的束缚。至于遥远的共产主义，鄙人认为那是遥不可及的理想主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