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段青春都会苍老,就像天上的太阳一样,总会有消失的一天。】
叮铃铃~
铃声的短促惊起教室外一只只在树上歇息的小鸟,扑哧扑哧地在一片灿烂的阳光下拍打着翅膀。
炙热的阳光照耀在一片又一片草地上,整栋教学楼安静地可怕,只听见夏蝉在树上一声又一声地叫唤着。
徐老师就这么抱着一大叠白花花的试卷走了进来,整个教室瞬间变得更加安静。
顾子易伸出一只修长的手,在坐在一旁静静看书的夏以浅面前小小地打了个响指,声音不大不小,正好只能让夏以浅一个人听见。
她抬起头,只见一只修长的手还停在她的面前,手指的姿势还定格在打完响指的那一刻。
“怎么了?”她问。
顾子易小小地勾起嘴角,一种叫做自信的东西便在他的脸上蔓延开来,他指了指徐老师手上那堆白花花的试卷,轻声笑道,“你信不信,这次考试还是你第一?”
夏以浅不以为然地把书本放下,随声附和道,“怎么可能,我都知道我做错哪道题了,这次应该是你拿第一!”
顾子易听完,只是笑了笑,说了句,“我有自信!”
他当然有自信,当他准备帮她交卷的那一刻,发现她的那道题做错时,他便毫不犹豫地划掉自己试卷上的两道题,确保每次她都是第一,而他都是第二。
和他同桌的夏以浅却不信,她不信每次都会是她得第一,以顾子易每次都紧跟在她身后的成绩,这次怎么样都应该是他得第一。
可当顾子易将试卷拿下来的那一刻,当他笑着对她说又进步了的那一刻起,她知道她又是第一名,而顾子易的分数仅仅就差她三分……
怎么会这么凑巧呢?
这个世上最可能凑巧的事情,恰好是最不可能的凑巧。
于是她每次考试完都会偷偷看了眼,一切事情顿时明朗,她知道了顾子易的小动作,可她不言穿,因为她乐意接受这样的事实,正如她一直暗藏心底对他的喜欢。
顾子易并不知道,她为什么会那么努力拼上班里第一,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成绩最好的那个人可以任意选择同桌,而她每次都选了他……
教室里的其他学生在徐老师将试卷发下来的那一刻,顿时喧嚣起来,随后便在徐老师的各种教导下恢复了安静。
顾子易望着那张与夏以浅的分数只差三分的试卷,突然皱起眉头,脸色有些严肃,他低声向夏以浅唤道,“以浅!”
“嗯?”夏以浅抬起头望着他,一张白皙的脸上透露的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我要转学了!”顾子易说,语气里互低互高的。
夏以浅怔了片刻,心里顿时波涛汹涌起来,脸上却是少见的镇定,若是仔细观察她,其实不难发现她放在桌下正颤颤发抖的手。
“什么时候走?”她问。
顾子易望着夏以浅那张过于镇定的脸,感到有些苦涩,但还是提起精神来,说道,“下个月。”
“是吗?”夏以浅咬着唇,语气出奇地淡,内心却早已翻天覆地。
顾子易苦笑,故作轻松地拍着夏以浅的肩膀说道,“我们比赛吧!这么久了,都没有和你比过什么。”
“比赛?”夏以浅有些茫然。
顾子易点头,“我们比坚持吧!下一次月考,你还能不能拿第一,我这次会全力以赴,看谁能赢过谁!”
夏以浅想也没有想,答道,“好!”
她也不想一直输在顾子易每次故意错的那几道题上,她要堂堂正正地赢顾子易一次,至少在他离开之前,让他看到不一样的她。
“如果赢的,就要答应对方一个要求,怎么样?”顾子易又说道,俊俏的脸上是满满的苦涩,那般无奈和不舍被深深隐藏在眼里。
夏以浅低着头,心里那股要赢了顾子易的想法越来越深,她一定要赢,才能有资格告诉他,她喜欢他……
时间越滑越长,阳光在透亮的玻璃窗上越射越远,仿佛一张拉满的弓箭,随时划破一切。
夏以浅以为,就算突然从重点班退下来的杨怡又回到这个班里,对她也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可是,当她偷偷到徐老师办公室看试卷的那一刻,却明白她错了……
第一名是顾子易。
第二名却不是她,而是那个从重点班退下来的杨怡……
而她排在第三,与杨怡的分数就差一分!
一分!
就那一分的距离,便轻而易举地破坏了她和他一直维持了那么久的状态,她宁愿是顾子易赢了她,而不是先前与顾子易有过暧昧传闻的杨怡!
她不要,不要在顾子易要离开的时候,出现那么一个不平衡的状态!
夏以浅想着想着,心底这样的思绪越来越浓烈,她看了眼没有人的办公室,竟鬼使神差拿起桌上没扣上盖子的红笔,想也没想,便将杨怡分数的个位数上的一改成了零,这样她就比杨怡高了一分……
“以浅,你在做什么?”
一道熟悉的声音突然传进夏以浅的耳里,她吓得丢掉手里头的那只红笔,一脸惊慌地看向顾子易,顿时说不出话。
那只红笔从她的手里滑落,一点一点地滚到了顾子易的脚下,他不可置信地望了眼那桌上的那张摊开的试卷,只见那张摊开试卷上姓名处,清清楚楚地写着杨怡两个字,而那被夏以浅正要改成零只画到了一半……
顾子易心间不知觉生出一道火,“夏以浅,我对你太失望了!”
他说完,便转头离开,留下想要解释也又没法解释的夏以浅独自站在办公室里,被阳光腐蚀地一干二净。
夏以浅望着顾子易的背影,眼泪不知觉落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在学校落泪,也是第一次看见了顾子易的背影……
顾子易自从那天离开以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夏以浅旁边的位置从此无论天晴天阴都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一个月后,夏以浅终于在她和他经常去的那个操场旁的林荫道上见到了顾子易,那时的他显得有些憔悴,却还是在夏以浅面前提起了精神。
他望着在阳光灼热的光芒下被蒸的干燥的青草,似乎还在抱着最后一丝的希望,轻声开口道,“比赛还是我赢了……”
“嗯。”夏以浅低下头,想起那个她改分数的画面,心里便止不住的悔恨。
顾子易笑了笑,“还记得规定吗?赢了的可以向对方提出一个要求。”
夏以浅点头,“记得!”
“那再比一次吧,还是老规矩,我们比坚持!”顾子易站了起来,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犹豫了很久,“就……比我们彼此背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看谁能坚持不回头!”
这次夏以浅沉默了好久,说道,“好……”
她说完,彼此都背过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后来就再也没有相遇的那一天,他和她就像被拉直的绳子两端,再也没有交集……
可谁又知道,在夏以浅说完背过身的那一刻,顾子易就已经后悔了,他在背过身的那一刻就停着回过头来,却见夏以浅背着他一步步向前走着,走地让他心里泛起涩涩的痛感,等了好久,像是死心了一般,也背过身向前走去……
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或许是因为它在某一刻就被注定好了。
就在顾子易等了许久背过身的那一刻,夏以浅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疼痛,她终于停下步伐,她要回头,她要告诉他,她会改分数,她会那么在意她和他之间的排名,是因为她喜欢他!
可当她回头的那一刻,看见的却是已经走远的顾子易……
阳光炙热地照着大地,树叶斑驳的落影在暗灰色的水泥地板上,却遮盖不住它原先泥泞的样子。
青春的遗憾是那个没有说破的瞬间,许多人就这么因此错过了,究其一生,想想,不过只是因为那句没有说出口的话,力量大到夏以浅错过了顾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