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17）

假话说多了，哪怕有朝一日变成了真话，也没有人相信。

情魄对玄夜说过太多的喜欢了，草率的、随意的、懵懂无知的……太多太多的“喜欢”让这两个字失去了应有的份量，轻飘飘的，再也引起不了他一丝关注。

他嘲笑她的天真，庆幸于她的单纯好骗，但其实私心里，他厌恶她的懵懂无知，云心水性。

哪怕他费尽心机将她全部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他也不觉得她真正喜欢上了自己。

她甚至都不会对他爱上染青这件事产生一丝一毫的嫉妒，算什么喜欢？

他对她肆无忌惮的利用，未尝不带着隐秘的报复心。

不爱他又如何，她永远都是他的所有物，永远只能为他所用。

他对情魄的独占欲和偏执欲甚至比对得到染青的执念还深，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而已。

他也没想过，人都会变的，情魄也是。

在玄夜从蛛丝马迹里搜寻情魄爱他的证明时，一无所获。

而在她真的爱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厌倦了倾听。

他们的错过，好像已经成了必然。

可玄夜从没想过，情魄真的会有离开他这一天。

永永远远地、彻彻底底地消失在他的生命里。

所以当这一幕到来时，他愣住了，陷入了一种做梦般的茫然无措里。

他怔怔看着被击碎的转息轮，脑海里逐帧逐帧回放情魄控制它冲出来替他挡下致命一击时，那陡然裂开的时空罅隙和她被席卷消失的身影。

她说什么？

她该回去了？

回去哪里？她要离开他去哪里！

玄夜甚至顾不上追究染青对自己的出手，转瞬出现在时空罅隙消失的地方，仔仔细细搜寻情魄的气息。

没有！什么都没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像是疯了一样，四溢的神力在周身炸开，红着眼犁地三尺，都未能找到一丝情魄的踪影。

猛地，无力和绝望涌上心头，他跪坐在地，手指死死抠进地面，脖子上青筋根根暴起，歇斯底里地低吼。

而在他不远处，突然图穷匕见的上始元尊染青擦了擦嘴角止不住的鲜血，摇摇晃晃站起身来。

毁掉转息轮在她计划之中，但她没想到，转息轮的器灵竟有如此高的灵智，竟然可以提前察觉到危险抵死护主，打乱了她的节奏。

不，从刚才的情况来看，那绝不是什么器灵。

难道这就是她天人有感发现的混乱时空的异数？

这或许是破局之处！

染青心中一动，看着玄夜失魂落魄的模样，美眸微黯。

她压下心里的私情，对玄夜正色道。

“玄夜，你可还想再见到刚刚那人？”

“你有办法？”玄夜身子一震，立刻抬起头死死盯着染青，声音发哑。

他眼神像是走投无路的野兽嗜血疯狂，没有半分平日里对她的温柔小意，而这全都是因为另一个人。

染青心里越发酸涩，眼眶也泛上湿红，但她知道，此时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

而且身份的对立，早已经注定她和玄夜之间，不会有什么圆满的结局。

染青收敛起心中苦涩，抓紧自己最后的时间快速说道。

“既非此世中人，便去来者处寻……”

听着她的话，玄夜缓缓望向地上残破的、被损毁失效转息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