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蜜沉沉烬如霜（12）

沈清谣闻言怔忪一刻，旋即好笑道：“我与仙上不过一面之缘，如何得知你的为人？”

她一双眼睛像是看破了他心底隐藏的一切，她缓缓道：“仙上是怎样的人最清楚的是你自己不是吗？”

“从别人口中听到的，真的就是真实的吗？无关人等的看法又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与其问我怎么看，不如问问仙上的内心，看你自己到底想成为什么样的人？”

一句句话像是刺破迷障的闪电，撕开阴霾，让润玉灵台陡然清明。

是啊，梦里被千夫所指又如何？他们都道那个自己冷血薄情，可只有他知道那个人是怎么剖出半分仙寿去爱，让自己遍体鳞伤。

若要登上高位左右自己的命运，本就是一条荆棘之路。误会和谤讥如同糜烂的枯叶，终会化为养料，滋养出名为野望的花，助他君临天下。

固守本心，俯仰之间无愧于天地，这就够了。

沈清谣也不管润玉听懂与否，她说的已经够多了。在不影响剧情的前提下，她能做的，也只不过是旁敲侧击提醒一下他，别活得那么累。

仙人本是天上月，缘何妄做池底泥？

自信一些，也不至于被别人随手施舍的温暖迷了眼。

她剑眉低笑，飞扬的衣角宛如蹁跹的蝴蝶，在润玉心头划过明媚的弧线。

有风从远方吹来，把她清冽的声音吹散，模糊的字节飘进润玉耳廓。

她说：“今晚月色很美，人也是。”

那一身红衣如血，一眼万年，悄然在他心头刻上朱砂。

……

几日之后。

一直到梦里场景再现，紫衣小童天真懵懂，锁灵簪掉落，无意露出倾城姿色，润玉心里除了感叹，也没有太多波澜。

再美的画面重复上十几次，也很难让人再生出惊艳之感。

同样已经知道这是一份注定求而不得的爱恋，也难免让他望而止步。

在真切地听到锦觅安慰他放鹿也有前途的时候，润玉看着她娇憨的面容眼神复杂。

梦里正是她如此不谙世事的单纯不经意撩拨了他的心弦，让他不自知间一头栽了进去，机关算尽，从此变得面目全非。

这一次他掌握先机，他完全可以把她从旭凤那里夺来。

只见润玉白衣如雪，用温柔如水的眼神注视着锦觅，从袖中掏出仙果递予她，看她惊喜万分，连声应下去璇玑宫做客。

润玉漆如点墨的眸子幽深一片。

看，只要抓住她贪图灵力的软肋，他可以轻而易举把她人带走。

“仙上，你人真好。我没有什么可送给你的，这个红线就给你了，希望你不再这么孤单。”

锦觅把月下仙人送给她的红线转送给了润玉，后者接过握在手里，有礼貌地颔首致谢。

待看着她雀跃离开的背影，润玉把玩着手里的红线，狭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刀裁的眉带着凌厉之色。

没有像梦里一样小心戴好，他随手把红线揉成一团，扔进了波光粼粼的落星潭里，细小的水花溅起，旋即潭面恢复平静。

一如他内心，古井无波。

有些东西，境遇不同，他便不再稀罕了。

若没有预知，他还真可能被这女子乱了心。

可现在——

润玉唇角微勾，望着湖水里倒映的星河嗤笑一声。

他这个做兄长的大度一些，便把未婚妻让给旭凤，成全他们两情相悦。

作为交换，便把那九霄云殿的高位赔给他好了。

在此时此刻，润玉脑海突然浮现出那张扬的红衣身影，不知道能否再见，亦不知是否有机会窥得佳人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