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小院断事

祝平生从西境归来才几日，小院书案便已砌满了桌子，随意翻看几张，皆是最近以来孩子们的表现状况，其中都重点提到了杨浩然这位大师兄的“优良作风”，光是他的事迹就占了大半，什么上课睡觉、撕书籍、半夜溜出去偷西瓜等，下文还印上了对这些事所给他的惩罚。

　　祝平生放下手里的书案笑道：“这孩子头怎么带反了啊！倒是有几个出类拔萃的孩子帮他领了个好头，倒也不错嘛。”

　　接着又拿起一张小院孩子们最近以来表现状况优良的书案，递给旁边双手抱剑的剑客道：“怎么样？挑几个传个一招半式的呗。”

　　剑客身着青衣，怀抱剑器，剑身被布包裹，只露出剑柄来，细细端详可见两字刻于剑柄处“清风”，若是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在此见这二字，便知是那素有“清风拂细雨，纳剑柳下生”之称的清风剑客—柳下生。柳下生面容清秀，英姿飒爽，虽为剑客却未让人感觉到其有剑气，反而给人一种如浴春风的感觉，唯独那双眼睛像是历经沧桑般。

　　柳下生见祝平生将书案递来，拂手挡住道：“我可不是来找弟子的。倒是你，大劫将至却还管着这些破事，还不如携家眷奔走，我应能保你一路平安。”

　　祝平生闻言抓住他的手笑道：“也不知何人与你道我有大劫，使你风尘仆仆的赶来。我自觉行事端正，邪祟见我怕也得绕路，何劫会生啊！倒是你，远道而来竟为这事，颇使我过意不去，我还以为你是单纯的来见我呢！不过也好，在我这多待些时日，见见这大秦的风光秀丽。”说着还偷偷的把书案塞到他手里才放手，一脸得意。

　　见书案入手，柳下生也不恼，只是面色凝重道：“那算命的欠了我一个人情，我让他算了你”。

　　闻言，祝平生面色一顿，立马又恢复笑容道：“那也有不准的时候嘛！”

　　是啊，他也有不准的时候，十算失半手。

　　正在此时，一人慌忙进来禀报道：“大人，缉拿司的人来了院门，说是要缉拿杨浩然”。

　　祝平生疑问道：“缉拿司？随我去瞧瞧。”

　　待得祝平生到了院门处，一群人堵在门口，围的水泄不通，正准备示意那传信人帮忙喊几声，好让自己进去。怎料柳下生走到他身前来，将剑横在身前，一手握住剑柄道：“我来吧”。接着便只见他一剑平平刺入正前空中，纳剑而归，那裹剑身的白布也不是凡物，出剑时自动脱离，纳剑时自动缠绕，待得最后一段白布缠绕上去，听的剑啼声传来，清风抖动不已。祝平生将这一幕看在眼里，没有多言。

　　清风徐来，缓缓的将众人推至两侧，这怪风沿着中间拂动，使人退步却又不伤人，被拂者也只是觉得一阵微风吹过，自己不由自主就退了几步。

　　中间空出路来，祝平生大步往院门走去，柳下生将剑抱回怀中，跟上祝平生，一言不发。传令人站在他们身后见到这一幕顿时呆若木鸡，此等事也只有从故事里听到，如今日这般见到也是第一次。见大人往前了去，立马收神喊道：“祝大人到！”可见这走神可不小啊，竟连官职都忘了喊。

　　众人看到祝平生走来，忙行礼道：“见过祝大人”。

　　祝平生默不作声，走到近前来，就这么站在门前望着石梯下被分到两侧的那群人。这群人皆是绣鹰衣配红甲，腰挂长刀，足有十一之数。见到正主来了，领头人以腰牌示意道：“大人，缉拿司此番前来乃是为了捉拿杨浩然，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刚被清风拂开的缉拿司众人快速在领头人之后排好阵形，手扶刀柄，虎视眈眈。

　　柳下生一步跨出，拦在祝平生身前，就那么双手环剑，淡淡道：“我叫柳下生，你们应该认识我”。

　　后面听到这名字的学生大多是一脸茫然，不知道这是何人，竟敢跟缉拿司的人这么说话。

　　缉拿司众人闻言皆头冒冷汗，领头人持刀的手不断地颤抖着，立马收起示意的腰牌，抱拳冲柳下生行了个江湖礼，转身道：“我们走”。

　　柳下生，东越锦州人，早年家境殷实，其母怀胎出游时触动了胎气，正好在一颗百年柳树下将他诞生，取名“柳下生”。其自幼爱好习武，刀枪剑戟十八般武器都有所涉及。到了十四余岁，家道败落，被迫远走他乡，怎奈对江湖有一颗憧憬之心，在蜀国一日内连平十二飞云寨，斩匪千余名，一举成名。因持名剑谱第三十八位的清风剑，善用其结剑印引清风而闻名，被誉为清风剑客。后来又不知怎的到了蜀国，灭了郎中令一家，老少鸡犬，无一活物。蜀国对其悬赏黄金百两，摘榜之人却从未见回来的。后来柳下生便销声匿迹，悬赏也高到了千两。如今却出现在了这里，缉拿司专门负责秦国凶犯，诸国只要有些名号的，悬赏上了黄金的都有所了解，这是干这行必须的，别的本事你可以没有，但这眼力劲可得兜着，不然一不小心就没了小命。至于冒牌？这长相和招式在这里呢，刚才那阵风可是实打实的。至于验明正身？总还是自己的性命要紧些。况且这次的事本就不该惊动缉拿司，要不是上面的大人想打压下小院的风头，也不至于这么多事。自己素日里也常闻这位祝大人的事迹，心甘拜服，若不是身不由己，也不会来趟这浑水。

　　缉拿司众人刚想离去，怎料人群中窜出一汉子，鼻涕泪流喊道：“大人们可不能走啊，你们走了谁给我做主啊！”围观得百姓见此议论纷纷。

　　缉拿司领头人也为难了起来，心中暗骂此人不识大体。这番整得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柳下生举剑遥指那人道：“你竟出得头来，那就留下吧！”白布脱剑，寒芒露出，正要动手，祝平生抓住他的胳膊道：“下生，收剑。我们是讲道理的人，此事我来解决，你到后面去。”

　　柳下生冷哼一声，收了剑，站到祝平生身后准备看他怎么解决。在他眼里可没有什么对错，犯了祝平生之人就当诛之。

　　祝平生张口欲言，却见叶聆风拨开众人，小跑到祝平生身旁来，柳下生见是院中学生前来，也不阻拦。

　　叶聆风对着祝平生低声道：“大人，底下哭的那人叫张三，常日厮混于赌坊。有一个哥哥在缉拿司任职”。说到此便停了话语。

　　祝平生盯着他道：“你唤何名？”

　　叶聆风兴奋道：“学生是小院二列叶聆风”。

　　祝平生点头道：“下次唤我老师”。

　　叶聆风高兴行礼道：“是，老师”。

　　接着祝平生对着缉拿司众人及张三道：“竟有冤情便办了吧，小院事当小院断，不过可不是什么“捉人”，浩然可没有跑，当不得捉人。就算犯了律法，在此办了便是”。

　　张三见这位大人出了声，心中暗乐，刚才见到缉拿司众人要走，吓得他赶紧出声留住，生怕自己把大哥交代的事搞砸了。至于大哥交代他做的事情也很简单，就是一口咬定那野鹅是自己养的，而杨浩然偷了自己的鹅。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四处瞟了几眼，听到大多数百姓言论都站在自己这边，顿时把柳下生刚才威胁他的话抛到九霄云外了。嘿嘿一笑道：“还是大人讲理，那杨浩然……”他刚想诉说杨浩然的罪状，怎料祝平生直接打断他道：“打住，待浩然来了你与他对质”。接着对着叶聆风道：“聆风，麻烦你帮我去将浩然唤来”。

　　叶聆风应道：“是”。便往院中跑去，寻杨浩然去了。

　　缉拿司领头人见此也只能等候了，不过他的任务就是将人带回缉拿司办理，现在看到柳下生在这，这个任务做不做也无所谓了，毕竟打又打不过，官职也没人家祝大人的大，何必给自己寻难堪，而且缉拿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就是碰到悬赏黄金榜上的人时，如他们这些实力不济的人可以放弃任务。

　　杨浩然此时正在擂台上和侯利言对峙，两方针锋相对。学生们也在此聚集了一批看戏的，毕竟这大师兄可是很久没出手了，也不知道退步到那里去了。

　　众人皆在下面打赌侯利言会用几招将大师兄击败，沸沸扬扬的，最终大多数都压在了三招之数。

　　杨浩然怒气冲冲道：“再问你一次，这歉你道不道？”

　　侯利言看他如个小丑般，竟为一个没有半丝关系的人出头，嘲讽道：“我不道当如何？你觉得打的过我吗？不妨来试试”。说罢伸出手挑衅着杨浩然。

　　杨浩然满面通红，咬着牙冲过去对着他面上就是一直拳，怎奈速度太慢，侯利言轻松的别过头躲了去，反手回了一勾拳，杨浩然眼角收缩，他能看到这拳的轨迹，有心想挡速度却跟不上，被一拳打翻在地。这一拳打在杨浩然侧脸上，瞬间便肿了起来，鼻血也四溢而出。杨浩然站起身来，将脸上的鼻血擦干净，怒视着侯利言。

　　侯利言见状，笑道：“怎么了？我们的大师兄还不服气吗？你以为我们还像一年前那样只会些小打小闹吗？你可知，我若是有心，你接不下一招，你可信？

　　众人听闻，纷纷大笑，只听各种声音传来“大师兄自己没长进也以为大家都一样呢，哈哈”

　　“这侯利言怎么不认真动手？我刚才赌的可是一招啊”。

　　“大师兄这步退的也是“大”啊”。“不然能称为大师兄吗？”“哈哈”“嘿嘿”

　　也有些理智之人询问大师兄与侯利言争斗的真相。

　　还有一些人同情于大师兄的近况，大多是些心肠软的女孩子。

　　杨浩然充耳不闻，对着侯利言道：“试试不就知道了”。说罢再次微微弯腰，借力冲去。

　　侯利言见他再次冲来，笑道：“那就试试呗”。出腿如风，一记侧踢往杨浩然头部踢去。杨浩然只觉劲风袭来，忙抬手臂挡住，怎知这腿力道太大，还是被踢翻了出去。一阵头昏眼花，在地上躺了一会才稍微有所好转，刚想支起身体才发觉挡腿的那只手隐隐作痛，怕是不能再出力了。只能用一支手撑起来，摇摇头道：“再来”。再一次往前冲去，这次我一定要碰到你，这是杨浩然唯一的念头

　　侯利言出了两招都打的杨浩然毫无还手之力，见他居然还如小强般站起来说出“再来”这种话来，心生被轻视之感。侯利言眯起眼睛，恼道：“这次你必败”。说着往腿上注入灵力，再一记侧踢而去。

　　只听一声“慢着”便见一白衣少年跃过众人来到台上，一手握住杨浩然的拳头，另一手持剑挡住了侯利言的这一脚。

　　侯利言见得叶聆风前来阻止不但不恼怒，反而恭敬行礼道：“叶师兄”。其实刚才他将了灵气附于腿上，出腿时便后悔了，生怕大师兄挡不住这一腿，出了差池，但出了腿自己又收不回来了，幸好叶聆风接了这一招。自己面子上过得去，也不会伤了大师兄，心满意足。

　　叶聆风不理会侯利言，放下持剑的手对杨浩然道：“老师要见你”。

　　杨浩然被打扰了决斗，甩开被叶聆风抓住的手，恼道：“哪位老师？”

　　叶聆风盯着他的眼睛道：“那位祝大人”。

　　杨浩然用袖子擦了把鼻血，抓住叶聆风的胳膊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