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钻(五)

呕吐之后便迎来了全身脱力，眼皮好沉，可就是死撑着不愿合上。那个身影，他解开了束缚自己的西装，他松开了自己的领口，他顺着自己的背,他喂着自己清凉的水，他温柔的唤着自己的名字。

简亓“以鑫。”

程以鑫“简亓……”

程以鑫抬起头，恬淡的笑融合着迷离的眼神。喝醉的人还可以这么乖巧，看的人心也变软了。

简亓“是，以鑫，你需要我做什么？”

简亓对程以鑫的掌控的确无孔不入，但他也不会忽略程以鑫的任何要求，这个人，从来都能得到他最周到的照拂。

需要……程以鑫微微凑近，点了一下那篇冰凉的下唇，而后抿着笑意静静注视简亓，这就是他的需要。

心里霎时炸开了一朵烟花，灿烂的光火美的简亓失神，满眼迎着一张让他沉醉的脸，他该拒绝吗？上帝，那是程以鑫，简亓从不会拒绝……

小心的把手臂抽出来，还好人没有醒。捏好被角堵住了清晨的冷空气，换来了一个酣睡中轻翘的嘴角。

时间还早，简亓刷过一整晚爆掉的各路恭喜、各路客套，终于在一条信息前面停住了手指——

陶醉:别伤害他。

悲丧的靠向床头，连呼吸都在疼，一定要这样对他吗？仅仅是一个晚上，他偷偷卸下伪装，只想用仅存的真实换取那个人的温度，现在就立即要逼他披回那虚伪的皮囊吗？

他从来没有说不的余地，父母、家人、梦想、未来，被掠夺的一切，所有他在乎的渴求的都是奢望，如今还要加上程以鑫。

没时间在这可怜自己了简亓，接受命运的诘难是你唯一的选择，如果不想彻底失去站在以鑫身边的机会，快点走，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匆忙穿上衣服，系纽扣的手指在打颤……

程以鑫“简亓？”

万念俱灰，上苍真的不肯放过他一分。

艰难的转过身，简亓展开了最公式的笑容，

简亓“醒了，头还疼吗？今天没有行程，好好休息一天吧.”

程以鑫“还有点疼，”

程以鑫有些害羞，用被子遮住了自己偷笑的嘴，

程以鑫“不止头……不止是头疼。”

歉疚又在他心口割了一刀，他多想抱住程以鑫整个人安慰他，多想用亲吻和抚摸化解那些疼痛，可是简亓只能继续送上他与二人无别致的假笑，

简亓“你自己处理一下，我马上要去公司，还要先回去换衣服。”

程以鑫“哦。”

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程以鑫有点失落，不过简亓向来忙碌，还都是为了自己，他小心地开口请求，

程以鑫“你忙完能早点回来吗？”

不能，我甚至不能让你晚一刻再领教我的残忍，

简亓“以鑫，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程以鑫被问愣了，误会？

简亓“以前是我疏忽，你也这么大了，有一些需求是很正常的，往后再有需求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会帮你安排。”

需求？安排？他忘情到不能自已，却得来简亓这样冰冷的嘲讽，眼眶微微发热，脆弱的唇瓣在上下齿的较劲中渗出了血。

程以鑫“你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最后的不甘。旖旎的记忆中还映着那个深切的眼神，简亓，至少对他有一丝……

简亓“我把你当成别人了。”

整颗心摔到地上，破成碎片，一只脚狠狠地踩住，终是碾的它化为死水。

程以鑫懂了，为什么简亓唱歌的时候他会那么难过，那难过的名字是爱而不得。

陶醉看着手中的袋子，不禁头大，他不是已经甘愿被催眠了吗？为什么还是被当做最清醒的一个？他能不能退出这么荒诞的剧目，连观众也不要做。已经走到了垃圾桶旁边，陶醉告诫自己，快放进去，放进去就再也不关他的事，一切就结束了。

电梯打开，走出的人停在了他面前，

简亓“找个时间一起吃顿饭吧，很快就是一家人了。”

陶醉真的忍不住生出了讥讽，

陶醉“简亓，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卑鄙的人？”

简亓是真心想和陶醉缓和关系，他是陶桃最疼爱的弟弟，不能成为日后令陶桃两难的隐忧。

简亓“陶醉，我对你姐姐的感情尽管不够高尚，但也没有你以为的那样不堪，我亏欠她的，会在余生尽全力去补偿。”

陶醉“那程以鑫呢？！”

终是忍无可忍，陶醉还是把心中巨大的郁结宣之于口。他瞪着这个人，流年残忍地把简亓缠绕进那么多人的命线，只为让他缔造悲剧。

讶异仅略过一秒，陶醉的眼神他太懂得，原来他也早就不是个旁观者。

简亓“还真把自己当小王子了？狐狸也想要吗？”

陶醉“不许你这么说！”

陶醉鲜少发脾气，可是眼前这个无耻之徒激发了他前所未有的怒意。那是程以鑫对他的评价，在他听到的那一刻，深埋心底的火种，瞬间被点燃了。他多希望自己真的是小王子，那程以鑫一定是他的玫瑰，整个宇宙中独一无二的玫瑰，他会浇灌他，照顾他，保护他，不会让他被这个混蛋践踏。

陶醉“我不许你这么说，你没有资格说他，更没有资格把他变成那只可怜的狐狸！”

简亓“你也没有资格，在感情面前，爱的高尚不会让你被奉为神抵，你那些诗意和无病呻吟的苦痛还是留着骗无知少女去吧！”

陶醉“那也好过你这个爱的卑劣的混蛋！”

简亓“在造成伤害的那一刻，高尚和卑劣是一样的，我奉劝你，把你那些自以为是的感情收起来，”

简亓逼近了陶醉，带着不加掩饰的敌意，

简亓“如果你不想害死他的话，”

陶醉“你凭什么指责我？明明你才是伤害他的人，你害惨了姐姐又害惨了他，你该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是，如果简亓不曾存在过，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件幸事。然而没有如果，灾祸也需要一丝可怜的救赎。他已经决定竭尽所能去弥补破碎的初恋，他欠陶桃太多，韶华，希冀，眼泪，只要陶桃还是爱他的，他可以用一切去回应和包容她。至于程以鑫，远离他，他就安全了。

简亓“我会离开这里，离他远远的，他就不会受到伤害了，我也会照顾好你姐姐，用整个下半生去赎罪，这样你可以接受吗？”

赎罪？原来简亓把自己的感情当做深重的业障，可是，这样对吗？

陶醉“你就甘愿放弃程以鑫了，甘愿陪伴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简亓“是，这样对他们都好。”

最标准的简亓式笑容，如果他的眼睛里没有那样支离破碎。

这样真的不对，陶醉突然恍悟，这场漫长的催眠，终究需要有一个人先醒过来。他看看已经被捏烂的袋子封口，直接塞给了简亓。

陶醉“把这个给我姐姐，无论她做出什么样的决定，这都是我最后一次过问你们的事。”

说完，陶醉就大步离开了。

程以鑫，祝你是别人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