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
江无燕站在小桥上,桥下是流水和花海,她却无心欣赏,只低下头,看着手中的那朵野花发呆
自从那孩童死了之后,她就未再离开剑庄
这几日她反反复复的去想,想着师父的死,想着爹娘的死,想着那孩童的死
平凡,她不甘心
今日是她的生辰,可她却无精打采,并不想去过。今日是一天,明日也要过一天,日日夜夜,循环往复,至于过这一个人的生辰,那又有什么意思呢?
嘟着嘴,江无燕看着那朵野花,苦闷不语
师父去了那么久,却至今都不知她的死因,只是听前辈说是死在血刀之下
她当真是这样去的吗?
“燕儿!”
不远处的南宫烈缓缓的跑来,今日表现,他看似不太开心
翻了个白眼,江无燕并不打算理睬这个男人,她对于这个男人真的并未有过多的好感
“燕儿,我……”看着江无燕冷淡的模样,南宫烈悲伤的看着她,最终还是长长的叹气道:“我要走了”
“去哪儿?”
江无燕侧头,看着失落的南宫烈,她虽对他毫无好感,但并非厌恶他
“回家”南宫烈遗憾,遗憾没能得到这个女人的心,遗憾他的一生天注定,遗憾此刻要突然回家,他苦笑着,续道:“我娘飞鸽传书,放了集结令”
“嗯”
江无燕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终是看着桥下的小溪无动于衷
集结令是南宫家的东西,令牌一出,便能集结天下能人之士,“杨六嫂”是武林盟的成员,在江湖中占有一席之地,此刻她发出集结令,定是有大事发生,南宫烈作为她的儿子,他理应回去
“你……会记得我吗?”南宫烈看着始终冷漠的江无燕,心里的寒意如沸腾的雾水,瞬间包裹了整个身体
江无燕依旧不语,她只是看着这个男人,随后轻轻的点了点头
南宫烈点点头,满足的笑着,他的满腔热情终是被沉默代替
沉默,即是结束
南宫烈再无犹豫,转身走入后山马厩,江无燕低下头,不再看着这个忧愁的男人离开剑庄
她知道她自己在做什么,但是她是一个女子,女人如莲,出淤泥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若是不喜欢,她绝不沾染红尘,更不可能让有情人苦等
南宫烈,若是有缘,江湖再见
江无燕笑着,再不看南宫烈一眼,脑海里却浮现出那苦命孩子模样,他不过十五,却死于非命,哀哉
鸟鸣,水流,也不知过了多久,江无燕竟然有些困倦,她望了望自己的闺房,终是叹了口气
她还是什么都想不明白,她还是什么都想不出
大步走进闺房,她累了,累了就要睡觉,活下来并不难
“什么人?!”
江无燕猛然扭头,窗外的鸟儿惊吓异常,展翅飞去,一阵羽翼拍飞后,再无别的动静
江无燕定了定神,窗外依旧安静,并未发现别的人影,便稍稍放下心来,窗外人该是走远
“啊!”
一声尖叫,当江无燕转过头来,眼里的倦意却一扫而空,迎来的确是惊恐
一只展翅飞翔的鸟儿被一把通身寒气的匕首固定在墙上,鲜血从伤口流出,在那匕首的刀刃上流淌,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如血花般绽放
鸟儿扑闪几下,待江无燕走进查看,却已归西
那边匕首通透明亮,锋利的刀刃透着寒光,刃上刻了一个大大的“燕”字,刀柄挂着一个不大的玉牌,此牌雪白无瑕,光滑无邪,面上却刻着一个刺眼的红色大字——魂
此字刚劲有力,红色的字体在光线下闪闪发光,该是珍贵的血百石雕刻而成
“追魂令?!”
江无燕惊的语无伦次,从前只是听人说过,通体白玉,字含红光,此牌只有快要死的人才会收到
江无燕迅速查探周围情况,风平浪静,并无异常
在江湖闯荡多年,她并未树敌太多人,既然与人无冤无仇,她又为何会收到这代表死亡的东西呢?
正当江无燕苦恼之际,那把小巧又锋利的匕首进入了她的视线
此刀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刀身上的那个“燕”字,正好与她名字相同,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拔下匕首,鸟儿顺势摔在地方,它残破的身体鲜血淋漓,看着甚是反胃,鸟嘴张开,似乎含有什么东西
江无燕咬咬牙,忍受着这种恶心从鸟嘴里取出一张纸条,上面刚劲有力的笔锋中还带有一点清茶的余香,纸条上只有一句话: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江无燕默念,这是一句入骨相思的诗句,多用于……爱人之间
为什么?
江无燕躺在床上慢慢的想着,想着今日发生的事情,想着手中那追魂令,想着这句诗词,她的心里烦躁不安,隐隐约约的感觉会有大事要发生
她到底是怎么了?
想了很久,终究还是没有想通,夜深人静,双眼犯困,她最终还是还是没有熬过去,沉沉的进入了梦乡
在闺房不远处的桃花树上躺着一个男人,他双肩背负着两百闪着金光的长刀,在洁白无瑕的月光下,那张硬朗阳刚的脸在偷笑,那双狠厉的瞳子正一眨不眨的透过窗户望向床上熟睡的人儿
黑衣在风中起舞,树叶沙沙作响,他看着手中的那一枚白玉手镯,上面雕刻的燕儿翻飞,吉云围绕,这是大吉之兆,乃江无燕十六岁的生辰礼物
玉儿通体透亮,散发着精致的高贵品质,凑到鼻尖猛吸口气,竟是这东西的主人那清淡的茶香味儿
看着安然入睡的美人,嗅着美人的体香,那颗嫉妒、恐惧到要死的心才稍稍平静
看着那男人唤她“燕儿”,给她递茶,迎她回家,那窒息的恐惧让他无法呼吸,看着那女人竟然可以对那男人笑得那么开心,他就被嫉妒吞噬,嫉妒的想死,嫉妒的想要那个男人死,他只要能够看见她一个人就够了
紧紧捂着胸口的衣服,男人苦笑着,他一直被恐惧、嫉妒、欲望、失望和那无法控制、汹涌澎湃的爱慕所支配
他喜欢她,喜欢到失控,喜欢到病态,他无法逃脱,也不想逃脱
他眯着眼睛,瞳子里的狠厉和危险呼之欲出,他看着那个沉睡的女人,眼里好似有星辰大海
“他真碍眼,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