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入

－－

楚晚阿婆……你别睡，我们一起去找好不好……

楚晚埋下头，眼泪浸透了破损的麻衣。

鲜血已经迷糊了视线，意识也在不断的下沉，阿婆用尽力气抬起手，轻轻拂过楚晚苍白的脸庞，擦去泪水。

阿婆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吧……

阿婆我的阿晚……长大了……

阿婆的手满是皱纹与厚茧，摩在脸上有些刺刺的，但这清晰的感觉却提醒着楚晚，这一切都不是梦。

再也抵抗不住意识的剥离，阿婆的手骤然落下，慢慢闭上了混浊的双眼。

楚晚阿婆……

楚晚埋在阿婆的身前，竹林里回荡的，满都是她的抽泣声。

钩月清清凉凉，映射在这白雾里，照不到那小屋。院子里彩色的糖散落一地，糖纸上沾着阿婆粘稠的血。

云雾缭绕，夜很深，啜泣的声音逐渐低了。

楚晚跪在那里，守着早已毫无声息的阿婆，整夜整夜……

风好凉啊，阿婆的手也是。

……

不记得哭了多久，也不记得守了多久。

楚晚一粒一粒的将饴糖拾起，放入带血的锦袋中。随后晃荡着试图站起身，但麻木的腿根本不受控制，她猛的摔在一边，手掌擦破了皮，渗出血丝，裙摆上也沾上了灰。

看了看阿婆，咬着牙擦去泪水，揉揉哭得猩红的眼睛，双手支在地面，强撑着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走到阿婆身边，用尽力气背起冰冷的尸身。

一步一步拖着，走向小屋后的空地。

原本几步路的距离在此刻显得格外漫长。

手臂已经酸疼，脚也沉重的快要抬不起来，楚晚眼睛死死盯着前面的空地。

就快到了……

脚下的石头仿佛开玩笑一般，楚晚踉跄一下被狠狠绊到在地。

楚晚嗯……

疼得闷哼一声，来不及顾磕到石子的膝盖，连忙用衣袖将飞到阿婆脸上身上的灰尘擦干净，泪水不停的往下滴。

折射着儿时的回忆……

“阿婆百年之后啊，就葬在小屋后面的空地吧，如此便能一直守护我们小阿晚了……”

楚晚我怎么这么没用啊……

双手撑在地上，小石子磕得好疼，楚晚抿紧了嘴唇，将泪水一擦，忍着疼爬过去将阿婆再一次拖起来。

楚晚阿婆你等等……再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马上……

那一夜好漫长，楚晚磕破的膝盖依旧跪在那边上，一点一点用手挖出了墓坑，将阿婆冰冷的尸体放了进去。

飞扬的黄土从手指间落下，慢慢的慢慢的，覆盖了阿婆的身体，直到那满是皱纹的脸也消失不见……

阿婆从此，离开了楚晚的世界。

望着面前的黄土堆，楚晚头一回觉得人生有那么多不舍与遗憾。

十五年来，没有爹娘，没有玩伴，有的只是那个手上带着细镯子，教她习医伴她长大的阿婆。

而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十五年，藏在了这里，也葬在了这里。

楚晚眼神微颤，将脏兮兮的锦袋放入怀中，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

手中，紧紧攥着那块血迹斑驳的玉牌。

这一夜，她埋葬了阿婆，埋葬了小屋，埋葬了十五年的岁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