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空气中弥漫着死一般的寂静。

微薄的月光把少女苍白的脸庞照映得血色全无。

看起来该缓解一下现在的气氛了。

“奈尔小姐，您知道我没有怪罪您的意思……或许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们同样是失去了重要的人，”

……

“而且……毕竟薇拉小姐的遇难失踪与您并没有什么关系，既然不是您下的手，就没有必要自责了。”

……

“一切都过去了，奈尔小姐。”

约瑟夫看着对方紧抓裙边苍白的手指，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讲出口的仅仅是些苍白无力的话语。凭借着优雅得体的言行举止被姑娘们狂热追捧和以一贯在人群中面对各种事务处理自如为骄傲的他，现在甚至有点犹豫该不该安慰对方。

看来先前所说的话毫无用处，气氛依旧停止在冰点。

“奈尔小姐？”

“你不懂！你什么都不懂！你这个自以为是还以为自己善解人意的伪绅士！”好吧，看来约瑟夫刚刚说的话还是有点用的……让她情绪更加失控。

先前的沉寂一下子爆发，嘶哑的呐喊像火种开始在内心肆无忌惮地蔓延，所谓的优雅高贵，一切的伪装，一瞬间被烧毁。

怀念，嫉妒，仇恨，自责……尘封已久的心绪，瞬间冲破镀了金名为谎言的枷锁。

“你不懂！你不会理解，也根本就没有去理解！”

除了她，谁还理解过我的想法，谁还在意过我的感受，谁还曾关照安慰过我。

“是我！是我害死了你的未婚妻薇拉·奈尔！我就是个不讨人喜欢自私自利的魔鬼！听好了，克洛伊·奈尔害死了她的姐姐！”

她说这些的时候毫无顾忌……当然在她看来也没什么必要去顾忌。眼前这个人不会把这些公之于众，因为她现在是薇拉·奈尔，是德拉索恩斯伯爵的夫人，伯爵大人如果不是脑子被照相机砸了，绝对不会把这些事说出去的。那叫什么……家丑不可外扬。毕竟大城市的信息传递速度惊人的快，大概他自己都没来得及搞清楚到底怎么一回事报社的人就编出来一套怪异又吸人眼球的奇葩故事……毕竟人都有猎奇心理嘛。

关于身份暴露……自己倒无所谓，反正克洛伊从来都不招人喜欢，无非是上街的时候有几个是非的人指指点点。到最后最苦恼的肯定是德拉索恩斯伯爵本人。不得不说舆论给人的压力是真的大。

。

约瑟夫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人。他不愿去相信这个姑娘会心狠手辣到这种程度……去杀自己的亲姐姐。她这么说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

气氛冰冷到极点。

克洛伊捋了捋耳边因为先前举动垂下来的发丝，深吸一口气，纤长的睫毛盖住被仇恨与自责填满的棕色眼睛。

“就是这样，德拉索恩斯伯爵。抱歉，刚刚有点失态，希望您不会介意。如果再没有什么事的话，我暂且先离开了。祝您好梦。”

一抹人影褪出了墨绿色的浓荫，留下约瑟夫一个人愣在原地。

星星慵懒地闪着暗淡的微光，月色下花园依旧一片宁静祥和。几分钟前发生的事现在想起来恍如梦境，仿佛从未发生。

这个夜晚依旧寂静。

约瑟夫抬眼望了望深蓝的夜空，轻叹一口气，转身离去。

几年前的事情，虽然记不清楚，但多少他还是有点印象的。仔细回想一下，应该还可以再想起什么。

即便当时他只看到整个事情的一角。

。

克洛伊回到房间，一如既往地把门锁好。床依旧柔软，灯光温和恍惚。她甚至怀疑眼前真真切切的景象究竟属于现实还是回忆，或者最好是梦境。

充斥在心里的……到底是什么感情。

愧疚？自责？抑或是，

仇恨？

也许是这样。是……仇恨吧。

。

。

。

她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