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人各有志

〈那种沉甸甸抱在怀里的安全感，就是黄明昊。〉

-

“范总，找到了？”

助理第一次见范丞丞那么小心翼翼地抱一个人，像抱他最珍贵的宝贝似的，温柔又缱绻。

“需要叫救护车吗？”

范丞丞想都没想，拒绝了

范丞丞“不用。”

范丞丞盯了盯自己臂膀里昏迷的黄明昊，内心竟出奇地生出几分安心。那种沉甸甸抱在怀里的安全感，就是黄明昊。

范丞丞“把车留下，你们先行离开。”

-

黄明昊只觉得自己陷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那人抱他的姿势，抱他的力气，都太像范丞丞了，那个他曾经最爱的人。

黄明昊“嘶……”

被林彦君打晕的地方还隐隐作痛，黄明昊不由得龇牙咧嘴地叫唤着。他迷迷糊糊睁开眼，觉得自己正悬在空中，摇摇晃晃的。黄明昊怕高，只是抱他的那人很稳，给了他几分安心。

怀里的人动了动，像只毛茸茸的小猫睡醒了般挠挠爪子，有几分勾人的可爱。

范丞丞“醒了？”

眼睛里的视线还很模糊，不过声音太过于刻骨铭心，在梦里萦绕了千百遍，所以“范丞丞”三个字，黄明昊亦如梦中求救般痛苦地从嘴里发出微弱的呼唤。

黄明昊“范丞丞……”

可大脑又下意识清醒，黄明昊心里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猛地开始挣扎起来，颤抖地道

黄明昊“怎么是你……放我下来，你快放我下来！”

他明明，明明被林彦君打晕了。

为什么范丞丞会出现在他面前——那个曾经他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那个他在受屈辱时把他当做唯一的光的男人，那个狠心为了前途而放弃他的男人……

曾经的回忆是蜜糖，也是毒药，轻抿一口，就足以痛彻心扉。

黄明昊深吸一口气，继续和纹丝不动的范丞丞讲道理

黄明昊“我不是你的情人，我也不用你抱，请你松手，范总。”

范丞丞神色里闪过一丝错愕，“范总”一词本该是尊敬，但黄明昊口中说出反倒有了几分戏谑意味。

范丞丞“昊昊……”

黄明昊眼里布满冰霜，恨意几乎要把范丞丞盯穿

黄明昊“住嘴！”

黄明昊“请别这么叫我。”

话语太过疏离，让范丞丞一瞬间莫名感到无所适从。两个曾经亲密到恨不得血肉相融的两人，有一天竟也会用“请”这个词。

范丞丞心里不喜，可又不好在黄明昊面前表露，微微抿嘴，声音冷淡

范丞丞“我知道你生气，但昊昊，先回家好不好，别闹。”

好不容易才失而不得的珍宝，范丞丞恨不得把黄明昊藏起来，最好是关在一处无人得知的密室，供他一人享有，每天都c到他哭着求饶最妙。尤其是想到那双被他欺负得湿漉漉的眸子，还有他在身下娇淫的声音，范丞丞觉得心里真有点燥热不安。

不过，考虑到黄明昊现在惊魂未定，那些危险的想法，若非到必要的时候，他也不会如此决绝的使用。

黄明昊没有回答，只是轻蔑地笑了笑，那声音，有点讽刺。

范丞丞深深松了一口气，按了别墅的密码后，推门而进。

别墅不大，也没有佣人，除了有些冷清，一个人住也还是足够的。

黄明昊将别墅打量一番，最后目光还是落在了他一旁的范丞丞身上。

说实话，两年未见，范丞丞真的变了许多。

从前浅浅的眸色被岁月铅华染成了深墨色，脸部的轮廓也变得棱角分明，让整个人都英气了许多。只是少年的眉头始终处于微微紧缩的状态，前额也似布了冰霜，阴郁得让人看了后怕。

黄明昊被范丞丞轻轻放在沙发上，沙发很软，他在落于沙发的那一刻回了神，慌忙瞥开眼，生怕被范丞丞看见。

范丞丞瞧见黄明昊的小动作，微微垂眸，也没有揭穿他。他扭头找来了医药箱，用蘸了碘酒的棉签在黄明昊磨破皮的手腕轻轻擦拭。

黄明昊“等等。”

黄明昊将被握住的手默默从范丞丞手里抽出，客气地拒绝

黄明昊“范总，我自己来。”

范丞丞是半蹲着的姿势，手里还留有黄明昊的余温，手不自觉顿了顿，将棉签无声地递给黄明昊，算是同意了他的话。

黄明昊就这么不想和他接触？就这么恨他？

范丞丞苦笑，都说时间可以改变一切，或许真的没错。他自以为两年后的今天他和黄明昊的久别重逢会是他们的重新开始，但现实狠狠地扇了他一巴掌，告诉他这一切都只是他臆想了两年，整整两年的独角戏。

范丞丞轻轻问了句

范丞丞“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范丞丞依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黄明昊看不清他的神色，却也觉得他的话有些伤感。

他能有什么话说呢？

说说他当初如何为了大好前程欺骗他，还是在A国眼见他受辱却连出手相助都不愿意？

黄明昊绷着脸，觉得自己在范丞丞面前连假笑都懒得装一装。

黄明昊“没有。”

没有。

是真的没有。

分别两年，黄明昊内心空得可怕，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那丝混乱的恨意，和寻找亲生父亲的信念。那些人性里最重要的东西，他曾经最奉为珍宝的爱情，全都被他亲手毁灭。

范丞丞微微颔首，用手背触了触发红的鼻尖，尽量控制住自己说话的情绪，道

范丞丞“当年，我也差点以为你死了。可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不提当年还好，一提当年，黄明昊的神色顿时冷了下去，眼里的光也变得混沌起来，他微微冷笑，平淡却犀利地说

黄明昊“你也好意思提当年啊，范丞丞。”

当年是个多么讽刺的词啊，但凡黄明昊神经一松，曾经那些不堪的往事就会疯了般嘶咬他的灵魂，将他拖进绝望的深渊。

范丞丞“当年的事，是我的错，对……”

黄明昊“不，别跟我提对不起。你说的没错，当年的黄明昊确实死了。”

黄明昊的脸彻底冷了下去，他从容地道

黄明昊“人各有志。”

黄明昊“当年，你为了前途舍弃我，那是你的志向，而我为了追随你乘上那艘注定会沉的船，那也是我的选择。所以，如果你是因为这件事自责，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