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两生欢06

别低头，王冠会掉；别抬头，眼泪会笑；别回头，现在会走。——三首约（2020.12.21）

　　——

　　云鲛月。

　　潆叙宫里，禅鶸没能撑住，鲜血从她嘴角溢出。禅鶸皱眉，下意识捂住了心口。

　　感受到力量渐渐消散，禅鶸身子一斜，趴在了冰凉的水晶床上，将额头与水晶相贴，很多个片段在她脑海中回放，不知是何时又是何年的。

　　“信女禅鶸，”

　　“信女橒聽，”

　　“在此缔结同心誓。”

　　“无论日后是好是坏，自此都患难与共，永成羁绊！”

　　“呃……”

　　好疼。

　　她捂住脑袋，却只觉得全身骨头都仿若要碎裂一般，酸涩中带着烈火，像是要将她整个人都焚烧殆尽。

　　“橒聽……”

　　橒聽……

　　橒聽。

　　昏迷前的最后一秒，禅鶸似乎看见了橒聽。

　　她穿着在神明国度时的衣裳，眉眼弯弯，好像是在对着她说：

　　“夷梦，我们也去祈福吧？”

　　禅鶸微微一怔，神色有那么一瞬间的酸楚。

　　她不记得她们之间是否有过这么一段对话了，但她觉得自己心里还是想要替橒聽祈一段福缘的，于是她张了张口，好一会儿才说：“……好。”

　　脑海中紧绷着的那一根弦好像就这么断了，禅鶸只觉得大脑在天旋地转，不受控制地昏迷了过去。

　　为什么？

　　她终究是问不出这句话的，等她醒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嘶。”

　　这一觉睡的太久了，禅鶸总觉得自己忘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呢？

　　实在是想不起来，禅鶸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就下床去了潆叙宫外。

　　仙境里发生了一件应该算是比较大的事情，虽然是被佊巯处理了，但问过罗丽，禅鶸心里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异界人杀了仢猎，最后伪装成仢猎盗取了雪鹞之心，再污蔑橒聽，引得她和枠樰之间闹翻，当时佊巯和顾明曦又恰好不在，橒聽气急攻心死在了火海，枠樰知道后散了修为也开始自寻死路。

　　结果就是仙之巅的五个人里，死了三个，活下来的两个人里，一个压根就没在仙之巅，另一个因为实力不够完全就插不了手，等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莫名其妙就吃了一嘴的瓜，禅鶸震惊过后就又觉得头疼，按着太阳穴愁眉苦脸的。

　　“怎么了？”余光瞥见罗丽的表情，禅鶸觉得奇怪，寻思着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罗丽被问的下意识摇头，反应过来见她如此，还是不由得问道，“你不觉得难过吗？”

　　禅鶸被她问的很奇怪，眨了眨眼，过了一秒她说道：“很难过，但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吗？”想了想，也不知道是想哪里去了，禅鶸反过来劝她，“你也别太难过，习惯就好了。”

　　这安慰可真够扎心的。

　　两人之间还没来得及再说什么，佊巯就已经派人来找她了，禅鶸微微颔首，才跟着侍官一起离开。

　　明曦殿，佊巯和顾明曦都在，见到她点了点头，神色里看不到半点的轻松。

　　橒聽应该是她们之中最早来到仙境的，她是陪着大树一起来，平常照料着大树，只是大树和精灵王在一起了之后橒聽就没有去打扰，此刻仔细想来，她其实是看着仙子长大的。

　　禅鶸是入驻仙境最早的一批人之一，两个人之间最少也隔了几千年不止，所以说起年岁，又何止万年？

　　对于佊巯的处置禅鶸并不感到惊讶，橒聽这件事情知道的人不多，除去自己人，也就几个仙子而已，都是守得住秘密的，故此佊巯也没有对仙境做出什么行动，而是打算在明曦殿布阵，看看能不能都找回来。

　　禅鶸听完她们的决策没有任何异议可言，佊巯对她说：“橒聽走了，惟思就没有人照顾了，换作你去可还行？”

　　“行。”

　　于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禅鶸退下，转身回到了云鲛月。

　　看着岛上的花草树木，禅鶸选定了一棵月桂树，轻飘飘地坐了上去，想着先在这里休息一晚，之后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在月桂树下休息要比宫殿里好得多，伤势也恢复的更快，除了睡的不舒服，其他一切都挺好。

　　禅鶸很快就醒了。

　　她从树上跳下来，目光还有点昏沉。

　　禅鶸记得，这里的一草一木都是她和橒聽一起种下的，就像是橒聽的寻仙园一样，种了那么多的植物，那么大的地方，只住着一个人，依然是空荡荡的，冷冷清清。

　　在仙境住下，有时候是橒聽来到云鲛月，有时候是禅鶸去往寻仙园，无聊的时候就隔空喊话，一切都挺有意思的。

　　但是禅鶸忘了自己是用什么和橒聽聊天的。

　　她记得她和橒聽关系很好，但她想不起来她们到底是哪一种好。

　　越想越头痛，禅鶸就不去想了，她来到净水湖，一如既往的和惟思说了些话，就将泉蛹里的东西都一股脑地倒了下去。

　　她知道橒聽的死给惟思带来了一定的刺激，只是禅鶸没有办法，治疗一个永远都不想醒来的人，这完全就是热脸贴着冷屁股，自己跟自己说话一样，无能为力。

　　她安抚了惟思几句，转身就离开了这里，身后是一道目光静静地看着她离去。

　　——

　　“呃……”

　　一只玉手伸进了胸膛，握住了里面的本源，想要将它拿出来。

　　但是太疼了，冷汗浸透了衣裳，禅鶸一手撑在地上，身子微斜，只能无助地喘息着。

　　太疼了。

　　跟火焰舔舐着肉体所带来的疼痛有的一比。

　　只是一个是刀顿，一个是尖锐。两种感觉还是分得清的。

　　疼痛迫使禅鶸紧绷着身子，好像连痛感也拉成了一根弦，聚集在一个地方。

　　禅鶸没有放弃，她甚至都没有细想，就狠下心将所有为数不多的力量全都凝聚在掌心，毫不犹豫地拿出了那颗本源。

　　剧烈的疼痛让她支撑不住，巨大的镜子里是她倒下去的身影，禅鶸松开了手，脑海里闪过很多被她遗忘的过往。

　　好的坏的，哭的笑的……

　　疲惫使得禅鶸闭上眼睛。

　　“禅鶸？”

　　鳯胭在她面前，同样是虚弱无比。

　　【“夷梦。”】

　　【橒聽站在她身旁，说话的时候，眉眼的笑意冲淡了原本的小忧郁。】

　　【她笑着对她说：】

　　【“下一次，你来唤醒我……好不好？”】

　　【……】

　　【紫衣女子俯身看着面前的花朵，手上浅淡的毒雾小心翼翼地笼罩着一片花瓣上方，过了好一会才摘下了花瓣上的恶虫，扔到了地上。】

　　两种画面在她脑海中交替，她甚至都看到了她们虚弱的时候。

　　眼泪湿润了眼眶，地上仿若已经死去的女子眼角流下了一滴泪，很快就没入发鬓，无声的让人忽略。

　　……

　　花深处，美人目，花之彼溪。

　　有美人兮，失之不忘。

　　见之一去兮，思而不惘。

　　无衷是，温柔海，莫非尊崇？

　　（橒聽）

　　云天处，美人骨，云之彼端。

　　有美人兮，见之不枉。

　　随之临风兮，吾者不钦。

　　无非是，雪白色，岂若星河？

　　（禅鶸）

　　——不过（2020.1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