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拥凛冬过盛，烈阳照我，初雪逢寒梅枝头，不负人间一场，此后年岁，再无关你。
——
讲完了故事，回到寻仙园，橒聽没想到会有仙子诞生在这里。
火焰的种子从天而降，落到了她的面前，没有伤及寻仙园里任何花草的一丝一毫。
“你是我的姐姐吗？”火焰化成的少年看着她，稚嫩的脸庞和好奇的话语勾起了橒聽为数不多的感情。
或许这就是缘分吧。
橒聽看着眼前的少年，稍稍弯眉，神色却很认真道：“我是你的姐姐，我叫橒聽。”
“姐姐！”
平白认了一个姐姐，少年看起来很开心，以至于一旁的橒聽颇为的有些哭笑不得。
开心了好一会，少年问她：“姐姐，为什么你是风的仙子，我却是火的精灵？”
橒聽还真想了想，说道：“因为我们相生相克吧。”
风助火势过盛，也可在火微弱的时候将它吹灭。
火与风共舞，也可以将风燃烧，直至空气殆尽。
少年显然不是那么在乎这个问题，听到答案也没想过要追问，而是话语一转，说了另一个事情：“姐姐，你给我取名字吧。”
少年抱着她的胳膊，一双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她，目不转睛。
这可真是……
橒聽内心有些无可奈何，却也没有拒绝：“你既然是火的精灵，就以火为姓，叫火燎耶吧。”
“火燎耶？”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很快就开心起来，“这名字真好听！”
橒聽看着他这么开心，在一旁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仙子诞生都是成人的模样，而火燎耶却是少年，甚至一开口就是问她是不是他的姐姐。但是不管如何，橒聽都没有细想过。
很多事情，想多了，就容易让人不高兴了。
“姐姐，这是你的住所吗？这是哪里呀，好漂亮。”
一路上火燎耶追问个不停，橒聽也没有烦他，而是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的细心回答他：“这是我的家。叫寻仙园。”
“我在仙之巅有一个住所，叫云德宫，只是无事都不曾去过。”
云德是她的封号，哪怕是现在都不曾换过。
“仙之巅是哪里？以后姐姐有事是不是就不回来了？”听完她的回复火燎耶心里瞬间就警铃大作，不依不饶地追问，生怕她把他一个人丢在这里。
橒聽不明白为什么他会如此紧张，如果她记得不错的话，仙子都是第一次诞生，不可能会有被丢弃的经历。
只是想归想的，橒聽还是回答道：“仙之巅处于仙境之外，是公事公办的地方，你要是想去，过一会我带你去看一看，顺便让明曦也允许你自由出入。你看这样可否？”
“可。”
可是必须得可的。
听他回答的这么毫不犹豫，橒聽笑的不行，摇头说道：“你可真是个活宝。”
回到屋子，她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他，笑着说道：“这是火灵珠，吃了它可以帮你少修炼几年。”
到底是几年橒聽也忘了，但总归没有坏处就是。
“谢谢姐姐！”火燎耶腻歪在她身上说道，“姐姐你可真好。”
好？
“……好吗？”
“当然好了。姐姐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了！”火燎耶说的斩钉截铁，反倒是橒聽失神了片刻，喃喃道，“或许吧。”
见火燎耶不服气，还想要再说，橒聽当机立断阻止了他说话：“你不是要去仙之巅吗？我们现在就去，如何？”
“好。”
去仙之巅需要咒语，思及此，橒聽对他说道：“阿燎，这咒语我先念一遍，你要认真听知道吗。”
“知道了。”火燎耶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只是跟去往哪里没有关系。
“玄仙引途，星河归朽，怀恩不遇，临风亡徒。”
一道大门在他们面前显现，进去的时候火燎耶问她：“这个咒语有什么意思吗？”
橒聽被问住了，她想了想，随即笑道：“应该是没什么意思的，好听就行。”
跨过那道门，两个人就来到了仙之巅。橒聽向他解释道：“仙之巅一共有五处地方，罗丽的云香酒榭、我的云德宫、枠樰（huà，xuě）的许愿屋、仢猎的百变池和明曦的明曦殿。”
“罗丽和我们四个不同，她是仙境之主桑鵺以爱为名做出来的仙子，修炼时间不够，现在应该是在她的云香酒榭修炼。”
说了一大堆的，火燎耶却是一个都没听进去：“枠樰是谁？”
他问橒聽：“她是你的朋友吗？”
橒聽不明白他为什么提起这个，但也没有多想，点点头道：“是的，她是除了禅鶸之外，我最好的朋友。”
也是我最在意的人。
这句话橒聽没有说出口，只是笑了笑又将注意力放回在他的身上。
“怎么了吗？”橒聽问道。
火燎耶没有先回答她的问题，而是看着她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说：“没事。”
没事吗？橒聽心想，你这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只是橒聽实在是想不通他到底有什么事，索性也就没问，毕竟看火燎耶的样子也不像是会回答她。
进入明曦殿的时候，火燎耶被留下来了。
“阿燎，你先在外面待着，我和明曦说完就出来。”橒聽叮嘱道，“你可以随便逛逛，出来我会去找你的。”
“好。”火燎耶笑着目送她进去，然而心里却没有动弹的打算。
见他如此，橒聽也就放下一半的心进去了。
仙之巅的时间流逝的很快，有白天黑夜，但并不是二十四个小时。
橒聽也没有谈多久，只是他们来的时候就不早，现在一出来，光芒从屋檐射进殿堂，刺得橒聽眯眼，下意识就觉得头昏。
“姐姐。”看到橒聽出来，火燎耶第一时间就凑上去扶住了她。
橒聽伸手挡住了面前的光芒，听到他的声音，被他这么挽着胳膊，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他，问：“怎么了？”
火燎耶说：“我们该回家了。”
竟是一点留恋的意思都没有。
虽然橒聽也没有打算留下，但听他这么一说，还是有些想笑：“怎么，不去认识一下其他的仙子吗？”
火燎耶却说：“不想。”
橒聽拿他没办法，刚好自己也确实是要休息一下了，便也没有强求：“好吧。”这次是火燎耶念咒语，“你这样可不行，一个人得多无聊啊。”
“不无聊。”火燎耶说，“反正我还有姐姐陪着。”
“傻子。”
说说笑笑间，两个人又回到了寻仙园。
第二天去净水湖的时候，火燎耶死活都要跟着，橒聽本来是不同意的，毕竟水火不容，最主要是怕他们打起来。但是火燎耶太固执了，橒聽打消不了他的念头，又摆脱不了他，最后协商了一下两个人一起去了净水湖。
“禅鶸。”看到禅鶸，橒聽打了个招呼。
今天禅鶸来的早，等了好一会才等到橒聽，不由问道：“你这是被什么事耽搁了？”瞧见火燎耶，又问，“这是谁？”
橒聽介绍道：“这是我的弟弟，火燎耶。”又对火燎耶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禅鶸。”
“你好。”虽然有些好奇橒聽是从哪捡来的弟弟，但当事人就在对面，禅鶸也不好意思问，只是心里想着回去就要向橒聽打听打听。
“你好。”火燎耶也不怕生，面对着禅鶸连一点子的拘谨都没有。
禅鶸本身也不是羞涩的性子，既然对方都不怕生，她就干脆顺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火燎耶。”
对面的少年在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像是燃烧的火焰。
火燎耶？
禅鶸一听这名字就明白了什么，她继续问道：“什么字？”
“燎原的燎，耶稣的耶。”这回是橒聽回答了她的问题。
才怪，耶分明还有另一种意思，表示着喜悦和胜利。
然而禅鶸也没拆她的台，依然是温温柔柔地笑着，表示自己知道了。
说话间水王子也出现在了净水湖，橒聽看不清楚他的表情，但心里却算是心知肚明他的脾性，于是在他还没有开口的时候抢先说道：“阿燎，回来。”
看着火燎耶在水王子出现之后还非要往前凑，橒聽的心里也是无可奈何极了。不过好在火燎耶还算是听话，一听到她的声音就走回了她的身旁。
净水湖里的水王子闻言却是微微皱眉。
总之，一场一如既往的聊天会就这么有惊无险的过去了。
……
那应该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云德宫里，橒聽如此地想。
她不后悔遇见了他们，也不后悔与禅鶸缔结了同心誓，唯一遗憾的就是在她走后，禅鶸会忘了她。
不过那才是一个好的结局吧，橒聽想。
最起码禅鶸忘了她，也就不会再知道什么是难过了。
“……予我何解忧，问我何所思。”橒聽喃喃道，“所思夜有梦，所忧药可解。幸我不遇人间道，白首亦如是。”
似乎是有谁的脚步声响起，半昏睡的橒聽睁开眼，模糊的视线中只能看清衣服的颜色，橒聽说：“阿燎？”
心知她看不清自己，少年火燎耶往前走到她的身边，低声道：“姐姐。”
“嗯。”橒聽靠在他的身上，摸了摸他的头发，不知怎的就笑了，“时间过的好快啊，一眨眼你也长大了。”
橒聽有些怅惘，但也只是如此了。
火燎耶没有说话，只是沉默着，橒聽也沉默着，偌大的宫殿里，只剩下温柔的寂静，让人昏昏欲睡。
橒聽看着地面，神色有些涣散，过了好久，她问火燎耶：“你相信我吗，阿燎？”
火燎耶说：“相信。”
话出口的那一瞬间，橒聽的心口有些窒息，她沉默了一下，不出所料的还是难过。
“可她不相信我。”橒聽说，“我跟她从小一起长大，生活了上万年，我以为她相信我的。”
“这不是你的问题，姐姐。”
“我知道。”
“……”
“阿燎，一个人也挺好的。”
橒聽抬头望着窗外的星空，一瞬间思绪好像是追溯到了很久以前：
“怎么，不去认一下其他的仙子吗？”
“不想。”
“好吧。”橒聽说，“你这样可不行，一个人得多无聊啊。”
“不无聊。反正我还有姐姐陪着。”
最后的最后，她听到自己说：“傻子。”
傻子。
橒聽说，
云德，你就是那个傻子。
所以你万劫不复。
橒聽很少回到仙之巅，这应该是她待的最久的一次。
“姐姐，我们回家吧？”火燎耶说。
橒聽没有说话。
家吗？
她其实已经没有家了。
“不必了，等明曦回来再做决定吧。”
“好。”
……
我以为重来一次，我可以救你的。
——火燎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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