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她的绯闻

她不在的第一天，唐懋觉得耳根子清静了不少。他忙着处理文素汐的事、公司的事，几乎没有再想起她。

她不在的第二天，唐懋坐在办公室的皮椅上，在听到姜宇开门进来的声音时，他习惯性地抬头叫了一声“舒萌”，可惜不是她。那天的公司会议，所有高层都感受到了一股低气压。

她不在的第三天，媒体爆出了她跟新晋知名导演林楚的绯闻，报道里附了一张狗仔偷拍的照片。照片上她跟一个年轻男人离得很近，而她笑容明媚如暖阳。唐懋没忍住，当天的娱乐新闻报刚送来就进了垃圾桶。

她不在的第四天，乐和影视的员工惊奇地发现，他们兢兢业业，一年四季都没旷过工的Boss翘班了。

山路上，一辆黑色的保时捷急驰而过。唐懋紧抿着唇，压低的眉眼间，满满都是怒气。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看到那篇莫须有的报道时，会那么生气，明明只是一个他不喜欢的女人。所以他迫切地想弄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自己如此反常，但她不在，既然如此，那他就亲自去找她。

古山村，淮山深处一个极其偏僻的小山村。林楚带领的《失孤》剧组已经在这里磨了大半年了，影片早就接近拍摄尾声，却突然卡在了结局处。

《失孤》的主角是一个叫王明霞的中年妇女，她年轻的时候被人贩子卖到了偏僻的小山村里头，在经历过无数次的逃跑失败后，她渐渐地屈服了，还替强暴她的男人生了个女儿。

日子一天天过去，面对村里盛行的人口买卖，她渐渐麻木了，甚至会帮着村民去劝他们买来的媳妇乖乖听话。

但这份虚假的平静，在十七年后的一个傍晚，彻底打破了。

王明霞像往常一样，从地里干完农活回来，却发现她的女儿不见了！她疯了一样地找遍了整个村庄，却怎么也找不到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女儿，她的天塌了，人也彻底疯了。

每天疯疯癫癫地游荡在山野田间，念叨着女儿小花的名字，她的男人受不了她的疯病，又娶了个老婆，很快就生了儿子。于是，她被彻底遗弃了，白天靠村头阿婆施舍的剩饭剩菜苟活，晚上就睡在祠堂后头的破屋里。

后来有一天，她偷听到了村长跟阿婆的对话，才知道原来她的女儿不是丢了，而是被她亲爹卖给了邻村的一个老光棍！就因为她生不出儿子，他想再娶一个老婆，所以干脆就把女儿卖了换钱！而她可怜的女儿，早在一年前就因为难产失血而死了！

现实远比她想象的残酷，王明霞恨当年拐卖她的拐子，恨那个狼心狗肺的男人，恨这个毫无人性的村子。于是，她一把火烧了祠堂，也烧死了自己。

那一晚，大火烧山，警方终于介入，很多被拐卖到古山村的妇女都被遣送回家了。一切罪恶，似乎都随着那场大火消失了。

五年后，大火烧过的地方，重新建起了一座祠堂。祠堂里头，依旧只有男人的牌位，因为古山村的女人，全部都是通过人贩子从外头买来的，无名无姓，只是村民们用来繁衍后代的工具。

一切就像一个轮回，春风吹又生。

《失孤》是根据古山村十年前发生的一起真实事件改编的，林楚费了很大劲才说服村民允许他们进村拍摄。起初，拍摄很顺利，只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接近尾声，但就在进行到收尾工作时，变故发生了。

为了贴合现实，剧组想要进入古山村祠堂取景，却遭到了村民的强烈反对。因为那里是他们最后一块遮羞布，如果真的把祠堂公之于众，就等同于把整个古山村都打上了买卖人口的罪行烙印。

他们可以为了钱让剧组进村拍摄，因为十年前的事件只是个例，并不能代表整个村子。但是一旦剧组进了祠堂取景，影片播出后，他们会遭到整个社会的谴责，他们的孩子也会永远低人一等。

因为古山村地处偏僻，最后唐懋只好弃车徒步进村。他到的时候，剧组人员正跟村民在祠堂外僵持不下，双方对峙，大家手里都拿着“武器”，锄头，木棍，铁耙，三脚架，灯架，滑轨。除了摄像机，其他都被剧组人员拆下来当防御武器了。

正中间，林楚正在跟村民交涉，清秀的脸上布满焦急之色。他很瘦，却把蔡舒萌牢牢地护在了身后，单薄的身影坚定极了，但落入唐懋眼里，就是碍眼极了。

他终于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

唐懋舒萌。

突如其来的陌生声音打断了他们的交涉，蔡舒萌惊讶地抬起头，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瞪大了眼，仿佛看见了这世上最不可思议的事，因为难以置信，她甚至倒退了一步，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倒，还好林楚扶了她一把。

这下，唐懋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

蔡舒萌唐总，你怎么来了？

她很快回过神来，下意识地露出礼节性的微笑。

蔡舒萌有什么事等我回公司——

唐懋过来。

他打断了她的话，目光不善，因为久居高位，他生起气来气势迫人，倒是让现场所有人都一时噤声。

这辈子，蔡舒萌并不想跟唐懋有过多的牵扯，所以她没有动，依旧站在林楚身后，甚至又往他那靠近了一点。

冷哼了一声，唐懋直接走过去，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直接把人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