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表里不一

夜色浓郁如森林。

有雨在打湿安静。

清冷的房间，灯火像等待了很久的眼睛苍黄疲倦。

影子躺在地上像被水浪推到岸边的落水者，湿漉漉的，墙上的光影似枝蔓丛生的画，只是墨迹太过浓烈，不为之所欢喜。

步履蹒跚地依稀黄晕的林荫小道，有人在灯火阑珊处招手，恍如隔世，在依山将尽的夕阳下，摇手远去，从此不回。

成为爱情中最深久的绝唱。

艾玛微咪着眼眸，随即放松下来用手将耳畔些许凌乱的碎发拨至脑后，理顺衣服的皱褶，熟视无睹地走进简洁但已黯淡的楼栋，寂寂无声预示着时光的逝去，如同南飞孤雁划过夜空。

她走到那个人面前，对着佝偻着背，脸上略泛沧桑的宿管阿姨点头示意，等待着她的发问。

万能人物【宿管阿姨】“怎么又那么晚？你几乎每天都会比人家晚回来。”

艾玛·伍兹“哎呀……帮老师改作业嘛，难道我舍员她们没有说吗？”

万能人物【宿管阿姨】“改个作业可以那么久？而且为什么不用来复习？”

艾玛·伍兹“啊没有呀，我上完课就抓紧时间写了，今天作业挺少的，我在做作业的时候也算复习啊。”

艾玛·伍兹“而且呢，写完作业我也就只剩半个小时，帮老师改了一半的作业而已，哈……效率有点低我都不好意思说了。”

艾玛·伍兹“所以我才清命加班啊，帮老师减轻负担也好呀！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嘿嘿。”

艾玛几乎是秒答，完全不给对方捋清和反驳的机会，莞尔而笑，甚至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以及眨眼，却又矜持，但也不含蓄，脸部表情拿捏地刚好符合在外界的人设，只是有一个低级错误……

她回答地太快了。

在正常的询问中，人们往往需要一点时间去推敲，联想和回忆，以及思考话中的用词和语气，加以妥当才是，而非像中小学那样说话不经脑子，脱口而出。

一般人的时间感和对琐事记忆并不高，再加上在这种忙碌的工作中更容易忘记细枝未节。

对于细节问题回答得快，过仔细，都是事先做过准备的有力证据。

真相往往是模糊的，只有谎言才仔细动听。

不过说起来也怪奇怪的。宿管平时对晚回来的而有足够理由的学生，都是叮嘱或者敷衍几句，对她倒是问东问西，是因为想为自己的孩子了解一下年级第一的学习时间秩序？

哈……好家伙。

艾玛·伍兹（心理）『可惜见识菲薄的人压根就不会察言观色，再这么带着目的去索取答案……』

艾玛·伍兹『都只不过是不求甚解。』

艾玛·伍兹『多此一举的愚蠢行为，不管听到什么学到什么，都是事倍功无。』

艾玛·伍兹『连IQ和EQ都没有，模仿我来有什么用，好笑。』

万能人物【宿管阿姨】“行吧，你回去吧！”

宿管阿姨极大而尖锐的嗓门在耳边波涛汹涌，艾玛敏感地打了个冷颤，但她脸部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一直保持可爱的微笑，她矫揉造作地弯腰轻轻拘了个躬，动作活力轻快，完全不符这所学校学生拘谨的言谈举止。

艾玛·伍兹“阿姨拜拜！”

艾玛·伍兹“晚安！”

万能人物【宿管阿姨】“晚安！”

一霎间，艾玛低头侧身越过宿管，光线被阻挡她的脸立刻显得黑沉，还有一种压抑，身后带过一阵凉风，与斜影相衬，世界宛如在一瞬间撕开伪装的面具，变得黑暗。

好像隔世，眼前繁复的热闹和笑逐颜开如同演戏，而戏已结束，所有东西都化作浮生瞬息缥缈离去，就像幻想破灭，点点滴滴消融在眼底。

而自始至终她都是戏里的角色，结束了，周围的一切在辗转反侧中也已消失了。身后一片烦琐尘埃，眼前只剩黑暗。

她的笑容满面也在出戏外的一瞬间消散了，黑暗中只看见她微微闪烁的高光，预谋着什么，

蠢蠢欲动。

艾玛·伍兹“就这？”

她撕开盛装舞会的面具，露出原本狰狞的一幕，表里不一，浑身上下的反派气息萦绕而来，赤裸裸的血和肉为她的前程铺路。

回首时分，只剩下那带血的匕首。

艾玛·伍兹“世俗。”

艾玛·伍兹“不过说起来……已经两个星期没陪他去玩弄那些世俗淫荡的女人了。”

艾玛·伍兹“好家伙，周五我一定要整出一场大戏。”

艾玛扶着冰冷地铁栏杆缓慢地走上楼梯，脑海里已经酝酿出了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不，准确来说这个计划很久之前就有了，可是没有时间去完成，正好星期五开始连续放一个星期的假，这个计划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制造了。

艾玛·伍兹“啊……上新闻，全市恐慌，警方搜索不到证据，就算抓到我也无法判刑……”

艾玛·伍兹“到时候拘留日子一旦超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离开……”

艾玛·伍兹“简直……不要太美妙。”

艾玛的嘴角勾起一丝邪魅的笑容，仿佛已经想到了那天宏伟的场面，匕首鲜血滴滴，滴在油里绽放出黑红色曼陀罗，蔓延至四肢百骸，逐渐侵蚀骨髓，意志消融，死不瞑目。

艾玛仰头无声微笑，甚至可以说奸笑，当走到最后一层转角被突兀的背影吓得退后了一步，踩空了。要不是眼疾手快地扶住栏杆稳住身子，可以就会摔下去，摔到骨折甚至死亡。

艾玛紧蹙眉头，望着欹斜而下的楼梯以及一时的侥幸并没有太大的反应，更多的是漠然置之，

只是对那个人的行为感到不屑和幼稚。

克洛迪雅·希尔“啊……艾玛你没、没事吧？”

艾玛·伍兹“……”

艾玛·伍兹“吓人好玩么？”

艾玛·伍兹“我差点摔死知道不？我摔死了看班主任怎么教训你。”

她的应变能力很快，虽然深感不屑，但她在脸上昭然若揭，隐藏情绪才是对自己的安危最好的保障，越是显露不必要的神情就越多把柄，在心理学和刑侦学上，这已经输了。

她又换回来之前那副小打小闹的嘴脸，边调侃边轻轻拍了拍克洛迪雅的肩膀，鼓起自己的腮帮子。

艾玛·伍兹“你要知道杰克老师最宠我的了，你还吓我……”

她娇嗔着，而前者则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发，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克洛迪雅·希尔“抱歉啦，我就看你没回来等你而已啦。”

克洛迪雅·希尔“谁知道你这么不禁吓啊……而且你刚刚还傻笑，不看路摔死了活该。”

克洛迪雅·希尔“不要仗着杰克老师宠你为所欲为！”

艾玛·伍兹“？”

艾玛愣是沉默了几秒，眼神里云里雾去地，迷离恍惚令人费解。

艾玛·伍兹『傻、傻笑？』

她不禁有点象征性地反胃，还有点可笑，是啊……学渣也如同不识字的小屁孩，幼稚而说话不过脑。笑都分不清，硬生生将笑分为两种，一种是正常的笑，另一种就是所谓的“傻笑”。

人类的肤浅论述。

直白到弱智的刻板玩笑，她不认为自己刚刚笑得有多么“傻”，她有自知之明，以她外貌无论怎么笑都是好看的，并不会沦落到那个地步。她不喜欢有人拿她的言谈举止跟“傻”相提并论，最好是只字不提连近义字都不要出现在她的耳朵里。

这种玩笑……太恶心了。

艾玛·伍兹『亲爱的……我开始想毁掉你的一切。』

艾玛·伍兹『本来对你只有玩弄没有其他想法，千万不要让我改观哦，注意好你的言行举止。』

艾玛·伍兹『真的……不要逼我哦……』

克洛迪雅·希尔“那我们回宿舍吧！”

艾玛·伍兹“……哦。”

——本话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