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6 秘书

早上八点半，江辞出现在了穆庭的公司门口。她一向守时，说了要去穆庭的公司工作，就一分钟也不会迟。

来这里上班的事除了晏可和江淮她没有告诉任何人，晏可是知道了实情的——她那天走的时候也见到了古意，本来不大确定，看见她满目疮痍的神情，瞬间无比确定。

至于江淮那里，江辞自然随口找了个“想看看穆庭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的理由就糊弄了过去。

江辞本以为随意进去穆庭的公司，他自然会让秘书给她去她的临时办公室，那时她也有和他单独说话的机会。

她没想到的是，穆庭会亲自来接她。她的车刚到停车场，他就接到了消息，在公司门口等着她。

早上卡着点进公司上班的社畜不在少数，看见穆庭在门口等人，都自动为他让出一条路来。她的个子很高，穆庭比她还要高出不少，在人群中格外耀眼。

两个总裁的会面简单而又迅速，穆庭好像和她已经是多年的朋友一般，见了她也没有主动握手，只是淡淡地说:“欢迎你。和我来吧。”

他领着她向私人电梯走去，身旁所有人都频频侧目。江辞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太多的注视，她平静地踏入电梯，没有看身后那些嫉羡慕的目光。

太多人都认为她生而华贵，只需要凭着父母就能登上他们永远觊觎不到的位置。没人看得见在璀璨的光彩下，他们承受着多重的包袱。

她站在穆庭的右侧，有光影透过电梯的玻璃打在他身上，他看起来是那么与众不同，让她竟然真的有点期待和他合作。

“穆总。”

穆庭的秘书站在电梯口等着他们，态度恭敬。

“介绍一下，这是我的秘书，舞会那天你们见过——古意。”

穆庭的语气淡淡的，听起来并不像知道他们那一篮筐旧事。

穆庭把江辞引进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是后现代风格，宽敞、典雅，隔着一扇玻璃门还有一间为秘书准备的办公桌，看起来与穆庭的风格非常相衬。

江辞本来以为到穆庭的公司工作从一定程度上而言是一个托词，没想到他非常认真，整理了一大堆和合同有关的公文公事让她处理。

“你的办公桌在那里。”

穆庭低头看着文件，随手一指。江辞震惊地发现，那张她以为是给秘书准备的办公桌，是给她准备的。

与古意在想象中的独处并没有发生，取而代之的却是和穆庭在同一个办公室认认真真工作。

那对于江辞来说也是一段难以忘记的记忆。

穆庭走路从来悄无声息。有时候江辞低头处理一些什么，抬起头来的时候面前就会突然出现一杯咖啡或者牛奶。

江辞不知道这是从哪来的，也不知道穆庭是什么时候放在她的桌上。 下班的时候穆庭也会在门口等着她，不知什么时候就帮她拿了手提袋，说要送她回家。

即使在这里过的很舒适，她也没有忽略掉自己来这里的首要目的——她是来找古意的。

江辞依稀记得在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她在社畜们倒咖啡的路上偶遇到了穆庭的助理。或许是秘书主内助理主外，这位对总裁来说同样重要的助理很少出现。

她当时还没意识到那他是穆庭的助理，也没意思到他是方之。她以为自己在和最普通的社畜说话，随意闲聊了几句。

聊到古意的时候，她几不可闻地颤抖了一下，努力装作玩笑一般问他:“穆总身边也都和他一样青年才俊啊。那天我身边的人看见了穆总的秘书古先生连连夸赞，还在问他有没有女朋友。”

那人轻松地答:“穆总应该也很希望他能和江总的秘书有机会认识——据我所知古先生来我们公司这么久从来没交过女友。”

听了这句话，江辞莫名觉得好受许多。穆庭几乎无时无刻不和她在同一个空间下，她只好刻意营造和他见面的机会。

她下班后将一串其实她不怎么用的钥匙留在古意桌子不远处的地上，等穆庭快要把她送到家的时候，她的手机果然响了。

“你的钥匙落在公司了，江总，需要我给您送过去吗?”

他叫她……江总。

“我已经到家了，你送到这里来吧，我把定位发给你。”

穆庭把车开到她家楼下，最近已经有一些认识她的人都看见了。“谢谢你，穆总。”

“叫我穆庭吧，不用这么客气。”

“好，那你也叫我的名字吧，穆庭。”

江辞转头朝他一笑，就打开车门下了车。她不会知道这一笑意味着什么，当然也就不会知道在今后的上千个日夜里，都因为这一笑而天翻地覆。

当时的江辞脑海中就只有见一见他一个想法。真的就只是见一面，就好了。古意来的很快，他开的车远远不及穆庭开的贵，可如果能够选择，江辞还是想坐上他的副驾驶。

可惜，他们回不去了。

古意摁响了她的家门，打开门和他对望的一刻，江辞觉得大学四年的时光都在眼前过去。

“江总……”

“古先生。最近过得好吗?”

她还是没有将脆弱写在脸上，维持住了身为总裁应有的理智和冷静。

“嗯，过得很好。”

古意的脸上没有任何光彩，满脸萧瑟，瞳孔中一片黯淡，根本没有“过得很好”的样子。

他沉默了几秒，突然抬起头，竟然红了眼眶:“小辞……之前的事都是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这声“小辞”在江辞心中重重一击，几乎要击碎她的伪装。

古意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我不应该对你说那些话的。回来之后我就后悔了，我每一天都活在和你的那些回忆里逃不出去。”

他握着江辞的肩膀，每句话都说的颤颤巍巍:“我试过去和别人在一起，我试过忘掉你……可我最后还是发现，除了你，我再也没有办法去爱了。我再也爱不了任何人了……小辞。”

古意似乎随时都要哭出声般，声声哽咽。

他仰起头来，下一秒就能碰上她的唇。

“江辞。”

穆庭喜欢突然叫她名字的习惯可能就是从这时开始养成的，她能被他的声音一下子唤回所有理智可能也是从这时开始的。他走路没有脚步声，这会突然叫她的名字，她整个人一激灵，下意识推开古意，回应道:“嗯，穆庭。”

“你的手提袋落在我车里了。我给你打电话，但你没有接。”穆庭似乎什么也没看见一样，将温柔融入每个字的发音中，她的手提袋在他手里好像都变得好像不是凡品。

穆庭永远不会多问一个字，不会揭开她的难堪与隐秘，就是他最好的地方。

江辞接过自己的手提袋，发自真心地说:“谢谢。”在她接过手提袋的时候，古意已经恢复了表情管理，他背对着穆庭，收起了所有不该让上司看见的只对江辞露出的悲伤与哀痛。

“我是来给江总送她落在办公室的钥匙，现在已经没事了。我送您回去吧，穆总。”

古意和穆庭一起离开了，江辞觉得这一切来的太快太突然，完全不在预料她的预料之内。

古意是想和她重归于好吗?

他们还能重归于好吗?

江辞不确定自己对古意的失望和眷恋哪个更重，虽然她无数次自欺欺人，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她对古意彻彻底底的失望过。

她只是想再见他一次，看看他过得怎么样，她不希望他喜欢上其他人，却真的一次也没有再想过是不是有机会与他复合。

在她和穆庭工作一起的这段时间，整整一个多月，古意无时无刻不在私下里悄悄关心她、照顾她，就好像他们还是从大学时期就开始的恋人，正在偷偷摸摸地办公室恋情一样。

即使分了手，她对他的爱意依旧一尘不染，如果他对她的爱意沾染过污垢，还要重新拾起曾经的爱吗?

她每天一边工作一边处于纠结、迷茫、难以抉择的状态中，就在这时候，一则让她无比震惊的内部消息传来:古意由于疑似侵吞公款现已被停职处理，财务部正在紧急调查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