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篇

《介错人》

      香榭丽舍餐厅，红莓033步行街的著名西餐厅。与他竞争的同行经常在经营不到三四年的时间便关了门。因为开业时间较为早的缘故，这一家光线昏暗却不失雅调的西餐厅逐渐成为了一些人们工作的场合，不远处的「蓝墨咖啡厅」也显得淡然失色起来。

        中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也正是所有餐厅开始忙碌的时间，这个时间段几乎是所有人习惯性的午餐时间，郑翊也不例外。

         刀叉与瓷盘相碰的声音是这家西餐厅演奏的交响乐。所有来这里享用美食的人们都会因为独特的环境而统一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钢琴的声音回荡在走道里，安静的令人享受。

        郑翊最近比较清闲，也有听说过安妮的一些事情，不过这顿饭他是为了可以和李元让清闲的交流一下。前几天的繁忙甚至让他产生了忧虑的情绪，就连吃绿豆冰棍时他都不再是细细品尝了。

        一名身着西装的服务员端来了三盘滋滋冒油的牛排。这些是经过特殊腌制而精心制作的后腰脊肉，由上好的海盐烹饪而出，肉的质地也非常的软嫩多汁并且含着一些荤香的余脂，也被人普遍的称为沙朗牛排。

         每一盘都是被郑翊特殊的要求过了；盘子有多大，这肉排就要有多大，还要有煎蛋，并且要两张。还要有意面，最好衬托住整张牛排最好，剩下的，用一些焯西蓝花来清清口吧。

        因为吃的人是李元让，所以要求才不可以马虎。

        掀开铁板烧盘上的保温罩，阵阵油烟甚至模糊了他的眼镜。元让习惯性的吃东西前饮上了一杯水，这是他吃饭的鸣枪，也是代表他不再参与餐桌会议的表明。

        看着元让大口的吃着被切成块状还在滋滋流油的牛排，他摘下了被朦胧的眼镜。将一张擦拭镜片的纸巾隐藏在胸口的衬兜已经是他许久的习惯了，郑翊不太喜欢有求于别人。

        摘下眼镜，整个包间里全是元让刀叉的碰撞声，他闭上眼睛，熟练的擦拭着镜面：“慢点吃老李，我与安妮都不会去抢你的牛排，只有细嚼慢咽才能真正的分解出这些肉的营养，你这囫囵吞枣实在是暴殄天物。”

         安妮看着摘下眼睛的郑翊，那贴身的白色衬衣就像是定制，平日里光从手机的相册里观赏从没看出几分亮眼，但在这个男人摘下眼镜以后，仿佛就是封印的颜值再次出现。同样是清新自然的乌黑发色，但配合这种简单的碎发形式的斜刘海造型与简单时尚的纹理烫设计，那扑面而来的帅气感，从摘下眼镜开始势势逼人。

在安妮无常的脑海里，她总是会将身边的元让看似一头冷峻的黑狼亦或者奸诈的墨蟒，那种由内而外散发的危险时刻的提醒着周围的所有人，那是一种低沉的危险，就像是陈书旧墨里的古韵流淌在刀锋一般令人止步于此。而郑翊，她在第一眼就从脑海里定下来原型，那是一只赤狐，一只比墨蟒还要狡猾但一点也不奸诈的赤狐。那是一种透彻的感觉，就算身在其中也不会感到一丝的威胁，更加的温柔，更加的接近清晨的柔光。可就是在这温柔的晨曦里，他的眼神就是隐藏于中的匕首，在你放松警惕时就会提供出致命的服务。

但你要问安妮晴雪是什么动物时，她会用鼻腔深深地吸一口空气然后脱口而出：“大虎”

那是一种隐秘在神色中的洒脱，因为无敌，所以随意。在大虎的领域里，要么臣服，要么离开，想要在这黑暗的森林里生存下来，就要成为这盘棋最重要的棋子。比如被大虎信任的黑狼亦或者是墨蟒……

        也不求元让给他个回应，说罢他就端起了桌面的红茶细抿了一口。

察觉到坐在元让右侧品尝冰淇淋的安妮，郑翊轻轻的放下了茶杯：“我们老李还真是个幸运儿，摊上了如此美丽的租客。怎么？平日里没少拿你当模特吧？”

这是一阵见血的询问，因为长相比较符合李元让的画风，安妮在往日里不曾一次僵坐在那里为元让提供人体素材。想到这儿，安妮不禁感到了来自腱鞘炎带来的疼痛。她耸了耸肩说：“无……无所谓啦，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能够为元让提供一些帮助也是不错的，除了身体有些僵疼以外……我都无所谓的！至少我是这么认为。”

“听见没有老李，得亏是人家安妮人美心善，你换成其他人试试？”郑翊搅了搅杯中滚热的红茶，残留且细微的茶叶淹没在翻滚的热水中来回折腾着。背景音乐是《song from a secret garden》，这是一首在乐队创立前就已经在挪威地区发行的歌曲。乐曲舒缓柔美，充满了思忆与郁忧，不经意之间流露出些许的忧愁，令人不得不沉醉于其中。

咽下牛肉，元让大口的嗦了一口意面，酱肉的搭配令他享受在其中。“我知道了，下回我给安妮发工资”他呵呵笑了一下，将手旁的雪碧一饮而尽。

“你这家伙……”郑翊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服务员再次走了过来，送上了两份比元让小一圈的牛排放在桌上。

“倒是你，自从你爹回来以后，你整个的都跟他妈的吃错了药似的像一个小老头。”元让塞进嘴里一块嫩肉，舌尖在嘴中淋浴着喷出的油水，“给你把长刀自尽去吧。”

郑翊哈哈干笑了一下，拿起筷子从自己盘子里夹起了唯一一片煎蛋放进了安妮的盘中：“自尽用短刀，长刀用于介错人。”

“呵呵，是嘛！？”李元让抬起头来看向了桌对面切肉的男人道：“所以最近如何？你这大忙人都开始在这喝茶吃肉了”

用锯齿的钢刀切了好长时间，但他依然无法切断这韧性十足的牛筋，郑翊皱着眉放下钢刀：“除了他妈的来医闹的以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异样。”

“说说，让我用长刀帮你好好捋捋。”

“有一老头。”郑翊将带牛筋的肉切下来放到了元让盘中，“在不给我们的护士一点反应的情况下咽气了。本身他就强撑着精神头就为了见他小孙子的，谁知道那大孝子说了什么，接完电话后老爷子脸色就铁青。等来看病的家属离开后，等护士轮班的时候，这老大爷就拔下供氧那玩意去见马克思了。”

听到这，安妮睁大着本身就大的眼睛：“这……这是什么道理啊？我觉得有些离谱其实。”

郑翊点了点头，看向元让。

“好家伙……”元让擦了擦嘴说道。“老爷子这就叫‘气不打一处来，拿自己开刀’，这老天才逻辑了。”

摇了摇头，郑翊喝了一口温凉的红茶。“然后这家属吧，就来医闹，说我们没有照顾好人老爷子，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人家刚实习的护士妹妹吓得不轻。”放下茶杯，郑翊抿了抿嘴，“我看啊，就是他们自己的原因，要不然老爷子也不至于想不开。”

“我认为这种任性的行为，是有理由报警的！”安妮认真的看向郑翊，仿佛此刻她就在身临其境。

“当然，最后警察的介入才解决了这件事的纠纷。至于怎么样了我才懒得管，我只给那老爷子动过一次刀而已。”男人拿起餐刀继续切起了肉。

李元让划开温泉蛋的蛋黄，贪婪的舔舐了一下刀尖上粘住的蛋黄液，浅尝过后便用铁叉卷起煎蛋塞进了嘴里吐槽道：“所以你他妈才是那个介错人呵呵呵呵……”

这顿饭吃了很长时间，从熙熙攘攘的嘈乱讨论声到只有他们一个包间还在有声音发出。倒不是说无人，只是其他的食客差不多都是错过饭点的鸳鸯或者是孤身一人，没有那种可以造成套路氛围的机会。

“晴雪呢？”

“晴雪姐说这个星期有两场同学聚会”安妮歪头看向了元让，“你一直跟在晴雪身边，为什么没去呢？”

放下刀叉，被询问的元让靠在了沙发上：“是两场，但都是同一批人在参加，所以我去一场露个面就算完了，剩下的让她自己撑场吧。反正高中时期我也不招他们待见……”

“确实，要是招待见，估计现在就咱俩在吃饭了安妮”郑翊呵呵笑了一下。

狐狸与小狮子有了新的可以共同讨论的话题，黑狼只好离开了山洞四处溜达着什么。

“一共是五份牛排以及一份巧克力冰川还以一份红茶和两瓶汽水，一共是四百三十九！先生是扫码还是现金还是刷卡？”前台的服务员异常的热情。

撕下前台桌面盛放的薄荷糖包装袋，元让扔进嘴里一颗蓝色的糖果含了起来：“扫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