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雕侠侣之重寻故剑（8）

抖抖精神下床，郭芙倔强地看着三柄剑，恼怒如猎物般躲闪的自己，恼怒依然为他担忧的自己，恼怒代自己收下剑的爹爹……更恼怒自己，为逞一时痛快换来深深的遗憾。 

那一刻，杨过脸上及其精彩的神情带给自己一股莫名的兴奋，赢回骄傲的同时似乎失掉了什么，终究失掉的是一颗真心罢了。 

恍然间她回到二十年前，成了那个拒婚的少年，那时的他与如今的她是那么相似，情景重现只是错了位。 

幽幽长叹，郭芙的内心挣扎着、痛苦着，两人间的牵绊终究要做个了结。妈说的对，解铃还需系铃人。系死的结能解便结，解不了便断。 

踏着飘飘荡荡的晨雾郭芙再次离家，只不过这次她去寻的是杨过。 

她在山中走的极其艰难，三柄剑制约着她的行动，走的快喘，走的慢亦累。一路行来虽辛苦却也没碰到滋事挑衅的无赖，甚至连个搭讪的人都没有。赶路十多天，郭芙顺顺当当如行走在自家花园一般。 

傍晚，当终于能仰望终南山时，她长长吁了口气，自背止解下剑丢在木屋门口，深呼吸，再呼吸，好像自己的气息永远调不顺。 

“进来。”简短的命令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自屋内传出。 

郭芙一个踉跄后退半步，抬手欲推半掩的房门，却怎么也够不到，她根本不想往前多走一步，更不晓得再见他要说什么，还剑，解结，斩情丝？ 

“芙妹。”屋内声音转柔，一声芙妹叫得缠绵悱恻，也只有他能喊出如此动听的‘芙妹’，除了他再没人唤自己‘芙妹’。 

鼓起勇气踏入屋内，她眯着眼适应一室的昏暗，忽而一阵心慌，仿佛自己误闯入猎人怀中的猎物，惊颤、焦虑、彷徨。 

“我知道芙妹会来。” 

“我——来还剑。” 

“真心还？” 

“是。” 

“小骗子。” 

他举步向她，她后退，再退，无处可退。 粗大的姆指轻抚过她的红唇，他轻笑，“我记得芙妹的热情。可是拒绝我，过瘾了吗？” 

“杨大哥，你早料到了？” 

“二十年了，二十年能让一个人步向成熟，二十年能让一个人学会珍惜，我长大了，芙妹呢？体会到我当年的感受了吗？” 

“你是不是，是不是跟了我一路？我说怎么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噢——杨过，你让我觉得自己像只愚蠢的兔子，因愚蠢撞死的兔子。”

一路上想好的说辞统统抛到九霄之外，郭芙红唇微噘，满脸火气，擎着拳戳中他的心窝，狠狠一捶却也只是令他眉峰微挑。 

“咱俩扯平了，从今儿起一切重来。” 

“你说了算吗？” 

“世上再无神雕侠，我只是杨过。” 

她愕然，歪头细细审视着他，在他眼中她看到了决然，“为什么？杨大哥努力了那么多年，怎么就……” 

“虚无的名号是为了你，既然芙妹不稀罕，留着又有何用，绝迹就绝迹吧。” 

“谁说我不稀罕，我其实……”冲口而出的话泄漏了真心，低头掩饰已来不及，桃腮染上淡淡的羞色，她的目光停在他唇间，低喃着改了口，“我们其实都为你开心。” 

“我的芙妹从不扯慌，我想听句实话很难吗？” 

“不难，我……说的都是实话。” 

“那我问你，襄阳战场上你注意过我没有？” 

没头没脑的话令郭芙噗嗤一声笑出来，抬手掩住大笑的冲动，她仰头认真地看着他道，“战场上哪有功夫注意你啊，又不是打擂台。” 

看到他撇嘴，她又补充道，“担心算不算注意呢？” 

他咧嘴，她抿嘴，屋内的气氛瞬间轻松起来，两人相视而笑，笑着笑着泪花隐现。

“杨大哥，你又把我带偏了，我是来还剑的。”她冲着他胸口小声咕哝着。 

“在战场上我一直关注着芙妹，其实‘大侠’的名号我根本不配，我出现在战场上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去保护你。看到你为别人担心时，我死的心都有了。” 

“杨大哥……” 

“先听我说完，黯然的日子里，幸而有你存于记忆中，激励我成材。郭伯伯给我起了名，过而改之，我是为你而改，改成你想要的样子，如今的我，是芙妹想要的那个样子吗？” 

杨过轻轻抬起她的下巴，望着朝思暮想的人。 

那双杏眼漾着清波，泪水在她眼中涌起，弯弯的睫毛轻轻一抖，一颗泪落在他的掌心里。 

“别哭，我……只是想，想知道我合格了吗？” 

串串泪珠滑下，泣不成声的她只是冲他点头，点头，再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