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三）

‘‘你如何会知道厨房在哪儿？’’紫微帝君声音有些奇怪，‘‘来寒霄宫这么多天，除了来我的正殿，你从未踏出过房门吧？’’

在寒霄宫里，任何的事物都能被紫微帝君看见。常久久从未去过厨房，他是知道的。

常久久一怔，很快就反应过来，‘‘我昨日碰见司凤师兄，是，是他告诉我的。’’

司凤确实是跟她介绍过。但她并不是从司凤那里得知的。她在紫微帝君的神识里，一万年，甚至可以说对寒霄宫都了如指掌。

紫微愣了下，‘‘司凤？你见到他了？’’

‘‘是啊。’’

紫微的眉头轻轻蹙起，说道：‘‘为什么叫他师兄？’’

常久久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道：‘‘司凤师……公子，不也是帝君带回来的吗？帝君传授给我和他仙力，那帝君就是我们的师父，司凤公子，不该是我的师兄吗？’’

哪知听了她的解释，紫微的眉头蹙得更深了。

‘‘不，我不是你的师父，司凤也不是你的师兄。你不要这么叫他，也不许叫我师父。’’

小姑娘怔怔地看着他，紫微还以为是自己的语气过于严厉，吓到她了，于是只好放轻音量。‘‘我从不做任何人的师父，我从不收徒弟，并不是针对你。’’

‘‘为什么？’’常久久搅动着自己的裙角，‘‘为什么不愿做别人的师父？’’

‘‘不愿就是不愿。’’紫微敲了敲桌子，一脸无奈地说，‘‘哪有那么多理由。’’

‘‘那我……’’小姑娘抬起头来，圆溜溜地大眼睛注视着他，明亮清澈，‘‘该叫你什么呢？’’

‘‘你……’’紫微一不知该说什么，‘‘那你先叫我帝君好了。’’

‘‘是，帝君。’’常久久咬着下唇，喏喏地答应了。

紫微看着眼前唯唯诺诺的小姑娘，不禁叹了口气。怎么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胆小呢？难道他长的很凶吗，为什么小姑娘看到他都要这么怯生生的模样？

‘‘小姑娘要有活力，要朝气蓬勃。不要总是这样，你现在也算是寒霄宫一员了，就算惹事，也有我给你撑腰，你怕什么？’’

‘‘什么？’’常久久万分诧异，真不敢相信，这样的话会从紫微帝君嘴里说出来。

紫微并没有多解释什么，只是叮嘱她：‘‘久久，你的名字是我取的。但你这一生不需要我来做决定。我希望你在寒霄宫内能活得开心。’’

‘‘你是二十八星宿的小殿下，你怎样也该拿出你的骄傲和自信来。’’

常久久怔怔地看着他，感觉眼睛有点酸涩，竟然有点想落泪的感觉。

她想，如果紫微再继续说下去，她肯定会哭出来的。

一万年。

本是作为夜间最明亮的那颗星星。本该可以骄傲得活成自己的模样。但是为了他，全都放弃了。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对他动心的。

也许是初见时分，也许是夜夜陪伴看着他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却还是苦苦修炼的样子。也许，是他擒得魔神，在三界苍生面前亲手斩杀了他，还给世界一份安宁的时候。

他的伤痛，一半都被她承受了。她本来很早就会化形的，但是为了见他，每天见到他，她生生放弃了自己化形的一次次机会。

在自己灵力最盛的时候，便是可以化形之际。但是，她将许许多多的灵力，都用来帮紫微疗伤。

减少他的伤痛。

不能治愈的，便用转换之法，嫁接到自己身上来。

躲在他的神识里，偷偷注视着他。

身上最疼，但心里有股说不出的甜蜜。

只要看着他，看着他。

永远。

这样一辈子都没关系。

这次化形，紫微成为帝君之后，便没有再受过伤，所以，常久久成功聚集灵力化成人形了。

没想到，自己会得到他亲自取得名字。

而后，她更加唐突，竟提出想跟着他。她很怕自己的任性，会让他对自己印象不好。

她从未这样任性过。心中始终惶惶不安。

不过意外的是，他不仅没拒绝，还真的在寒霄宫给她留了一处住的地方。

挽青阁，多好听的名字。

再听到他对自己的关心，常久久现在，真的感觉鼻尖开始发酸。

‘‘是，帝君。’’

她咬唇，轻声说道。眸光敛去，俯身恭敬地给他行了个礼。不让他看到自己眼底里的泪光。

紫微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她的面前，亲自扶起她。‘‘不用动不动就行礼，寒霄宫不是板正的九重天。’’

仔细打量小姑娘的眉眼。

突然间想起槿尘的话，夸她长得好看。

诚然就连紫微也不得不承认。常久久虽然年纪小，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美人。五官匀称又精致。论起外貌，她绝对是上上乘的。

无论是眉眼，还是轮廓，都仿佛是画师用手工笔精心描绘而成的。尤其是一双眼睛，生得极其好看，干净，又明亮。

就像画中走出来的人。

不管是天界，还是人界，还是魔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但是她，美得让人赏心悦目，完全生不出任何妒忌。

恬淡，古典。

却倾国倾城。

虽然还没有完全长开，但是已经可以预见，日后的绝世之姿。

‘‘帝君？’’常久久轻声喊道，紫微已经看着她，发了好久的呆了。

紫微回过神来，看着常久久这双极美的眼睛，轻声说道。‘‘久久，你的眼睛长得真好看。又大又圆，水灵灵的。’’

啊？常久久怎么也没想到紫微帝君会这样夸她，当即便红了脸，心底里却冒出丝丝喜悦的情绪。

帝君这算是，喜欢和自己一起的吧。即便他们真正相处的日子，远远没有她默默陪伴他的日子多。

紫微自觉不妥，尴尬地松开了刚才一直握着常久久手腕的那只手。

‘‘你先下去吧，有空的时候，也可以去找澜婳玩玩。’’

常久久马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他，‘‘澜婳是谁啊？’’

‘‘槿尘的红颜知己。一棵三叶草籽仙子。我觉得，她能带你变得活泼起来。’’

紫微的声音恢复到从前的淡漠。在常久久临走前，他还是加了一句，‘‘久久，记得我说过的，小姑娘就要有活力，别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

常久久嘴角扬起甜蜜的微笑，应了一声，‘‘好。’’

在她离开之后，紫微看着她未带走的桃花酥，无奈地叹了口气。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清甜的味道，在嘴里漾开来，甜滋滋的。很香。

紫微想不到，自己日后会有多么后悔做出，让常久久去找澜婳玩玩的这个决定。在寒霄宫闹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事情，让他既头疼但又乐在其中。

不过，这也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