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赐14

极致的冷静，如挥动镰刀的死神，黑黢黢的眼睛没有半分温度，没有血色的脸上嘴角微微下撇，不耐又烦躁。

　　按常理来讲，这股阴沉的气质不该出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身上，但她就像一只不合群的鸷鸟，浑身上下散发着不讨人喜欢的阴暗，不适的暮气沉沉。还有浅浅的，只有寿命将近之人身上才有的，腐朽的，令人厌恶的死气。

　　文茜用不容拒绝的语气说：“你是个好孩子。”她敲了敲表盖，“这个时间点，好孩子都在睡觉。”

　　表盘上的指针滴滴答答的转动，争先恐后的你追我赶，最勤快的秒针早就转了百八十圈，时和分针针稳稳当当的停在十一至十二之间。

　　时间的确不早了，若是曹孟德在早就咏出“月明星稀，乌鹊南飞”之诗句，但面对面站着的两男两女不是小学没毕业的学生就是在仙境里生活许久的仙子，唯一一个心理年龄熟到发烂的人无心附庸风雅，任由这大好风月白白浪费。

　　真小孩和死小孩对望着，谁也没说些什么。

　　白日里解了冰公主的七日之约后，夏日的燥热就显露无疑，哪怕是在夜里暑热也未消解半分，要弥补前几日的寒冷一般，铆足了劲的蒸腾着世界上的每个角落。

　　正处在散热状态的柏油路让人深刻明白什么叫做天地为熔炉。

　　舒言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夏日的天气让他掌心一片黏腻，他蹭了蹭衣角，明知晓剑拔弩张不适合于朋友之间，却心安理得的承受着文茜的厌恶，一如他对文茜的态度。

　　好似他们从来都是仇敌，永远站在对立面。

　　厌恶是藏不住的，眼睛能将情绪表达的清清楚楚。

　　——至少和今天文茜没和王默交换身份时一样。

　　——也和他没有想起那段记忆一模一样。

　　舒言觉得自己该说些什么，诸如夜深了你怎么还不睡，或者你为什么在我家楼下，亦或者其他的什么废话。毕竟他们是队友嘛，白日里还并肩战斗解决了冰公主制造的大麻烦，但他什么都说不出，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整个人的思绪分成了两半，一般叫嚣着仇敌，喧闹着厌恶，另一半温和的讲友谊，温柔的诉说包容。

　　舒言开了口，“我……”

　　“我来接我的娃娃。”文茜以“我来丢个垃圾”的语气面无表情的讲，末了又觉得这个理由不够充分，补充了一句:“夜深了，不安全。”

　　舒言觉得文茜其实在讲：“他是个让人操心的战五渣。”

　　大抵是任何人都受不得在心上人面前被人明确的嘲讽，金王子身体一僵，眼中燃起滔天怒火。

　　一把锋利的剑擦着文茜的脸堪堪飞过，伴随着舒言紧缩的瞳孔和茉莉的惊呼，细腻的皮肤被隔开，外翻的皮肉露出肌理，浸透鲜血，殷红的液体如同晶莹剔透的泪水，被地心引力所吸引滑至下颚，落在水蓝色的前襟，留下水痕一样的印记。

　　“文茜！”舒言跑到文茜身边。

　　文茜摸了摸了，摸到一片咸腥的温热。

　　没想到居然是他先动的手。

　　文茜目色沉沉。

　　果然，不该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