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面(九)

昏暗的密林深处，隐隐传来些许细碎的声响，对外物十分敏锐的余年上瞬间察觉到动静，分开灌木的枝条悄悄走过去。

　　　那是一棵盘根虬结的巨大榕树，粗壮的树根边上，团着一团银灰色的东西，似在小口小口的吮息。

　　 少年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走去，草丛里顿时飞起几点萤火虫的光芒，在月夜下分外醒目，犹如天空中点缀的繁星随流泻的银河四散，但伏在长草中的那一团凌乱的毛团却依旧一动不动。

　　 余年上用一根树枝轻轻将它翻过来，发现是一只还没有成年的狐，毛绒的兽耳下毛色灰白，说不清到底是灰还是白，明明白到极致却又能瞧出几分银灰来，下腹则是呈苦黑，晚风卷起片片落叶，月光照在少年前方的空地上，此刻己空空如野。

　　 “不好！”

　　　 只见金灿灿的银杏叶纷纷落落之际，一只狐一跃而起，碎瓦在空中四溅，张着血盆大口，满嘴的尖牙悬出一冽冷光，作势向着树下的人一口咬去。

　　 此时命悬一线，树下的僧人却是面目平静，眸中没有一丝波澜，那张饱满沧桑的脸上绽开了一抹苦笑，似是解脱，也似乎是迎来意料之中的结局，哐！佛珠砸地，缚绳而脱，珠凌乱的散了一地。

　　 好在最后一刻少年赶到，凝神聚气一笔成符， 单手掐诀，呵了一声， 红色的符文在空中淡淡现了形，如破弦利箭剌出！狐天生警惕，初听风响已察觉到了不对劲，连忙向后退去，却不料之前的法扇折回，硬生生被击中脊骨的同时咒已至身前，凌厉的剌穿两肩岬骨，一声闷响被击落树下。

　　 少年却是松了一囗气。

　　 庙中藏书阁中虽然收集了世间曾有的术法秘诀，咒术要领，但却没有留下师叔本人的只字片语，余年上对自己的师叔还是十分了解的，谢安之虽然术法高决，但绝不可能与自已多说一句，所以那些晦涩的文字全要靠自已读通，理解之后去悟，故运其熟练，再加上这一路上，自己经历风雨挫折，此时术法已是增强了不少。

　　 那狐妖无力的瘫软在地，两道浓稠暗红色的血迹斑斑漓漓，赤黑色的利爪不甘的向前扑挠，只有那一双眼睛还是那么的执着的瞪着老僧，宛如烧焦的烈日，灼人心。

　　 僧人随之心头一冷，满身颤抖地跪倒在地，满是沧桑的脸庞紧紧地贴着地面，似乎是在无声的低喃着什么？

　　 “那么，云间坊坊主，现在能告诉我为什么杀人？”少年慢慢踱步来到狐妖眼前，替方丈挡去那灼人的狐目，轻轻蹲下。

　　 “为一人。”狐妖闭上了眸子，眼角处竟滑下一行泪珠，狐耳垂下，似乎是陷入了极度的悲伤。

少年点了点头，侧过了头，看向正悲泣的高僧道：“方丈你法号好像是叫浮空吧？浮空，浮空，飘浮于空。”

“能否能请浮空先生讲一讲往昔之事，毕竟除妖我得先知道事情的原委。”

少年挥了挥扇，一副水墨泼墨图浮现在空中，虚虚缈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