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理枝（十九）

月亮隐没在乌云后面，黑暗的天空中没有半点星光。

　　 妇人静静的坐在床边，一双美眸已经肿的通红，纤手反复捻着帕子，淡淡的梨花香无声无息溶入空中，吱呀，木门开了一道细长的空隙，一朵梨花轻轻地抛了过来，妇人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见黑夜中一个人影焦急的走了过来，那人身形消瘦，身高也不是很高，可却偏偏带有一股儒雅之风，面如冠玉，脚下生风，清冷的长袍将他衬得如同九霄云外的上仙。

　　 “素容，倒底发生了什么事？”男子满眼心痛的想要去抚摸妇人的秀发，却被她轻轻躲开，这才悻悻收手。

　　 “我儿子死了，你答应我的那件事可以做了。”妇人偏过下颈，眼眸深处却隐隐含着火光，精致的面容上满是寒霜。

　　 “更何况这原本就不是我的儿子，人与妖，本就为异类，殊途不同归，又如何能诞下其子？不过是为了不让夫君失望伤心，在外寻得一个无父无母的幼童罢了，只不过养了这么多年，有了点感情罢了，现如今死了，倒真有点舍不得，可既己死了，就要作好一副躯壳的作用。”说罢妇女默然垂下了眼睑，不再言语。

　　 “你为何如此偏爱一个凡人？他对这世间一切什么都不了解，什么都不懂，也不能与你患难与共，相扶相生，寿数也不过是你我的千万分之一，更何况你我本就是一体，雪净梨生，你还记得吗？素容？”

　　 “够了！以前的事不要再说了，是，我们原本是一体的，共同侍奉一个主人，可那又怎么样？现在主人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与你没有了契约的束缚，早就一分为二，而我也在反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感情、归属，所以不要再去提及，而我所求之事与当年之事所抵，若你不愿意去做，也不强求，就此作罢，你守你的清河镇，我继续当裴夫人，互不打扰，互不来往。”

　　 妇人摇了摇头, 在桌旁坐了下来, 垂落眼帘。

　　 男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妇人没吭声，等着他说，结果他就那么张着嘴，张了半天，又悻悻地闭上了。

他不知该如何反驳，是啊，他又有什么资格去阻止她的幸福，甚至她予他一场救命之恩，所求之事自然无须过问，这里他欠他的。

　　 半晌，他才不情不愿地问：“我会去做，只是可能需要一些时日。”

　　 妇人点了点头，漆黑如夜的眸子深不见底，里头有光，有影，光影摇动，思绪万千，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可妇人又忽然 想起什么，忽然语塞，临到嘴边又说不出口，只好道：“回去的时候小心点，瘴气之中不宜多留。”

　　 “好。”

　　 男子应声而后走出门外，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褪了下去，一双乌亮的眼睛凝视着夜色，就在这时，他的脖子忽然动了，虽然动作僵硬，极其缓慢，咯咯咯咯，像是错位了一样，男子轻轻地矫正后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削瘦的影子在夜色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