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同衾穴（一）

人皮开始脱落，可见其使用的寿辰将以殆尽，等到整个裂开之时，也就是这个真正的苏除死亡之时。

　　余年上连忙捂住脸庞，苍白开裂的唇艰难的开合，脸部已经开始逐渐僵硬，可按理来讲，就算真正的使用时辰已过，也不至于脱落的如此之快，莫非这人皮之上有什么咒法？

　　趁着策马奔腾之际，余年上钻到后厢陷入了沉思，慢慢的躺了下来，忽尔他陡然睁开眼，好像有硌得慌，撑起身子瞧了瞧，软布下头掏出一个油纸包，油纸包里是几颗枣子。

　　这里为什么会有这些？油纸包没有包好，枣子已经开始有些发黑，像是摆了很久一样，捏在手中脆脆的，黑红色的皮只不过轻轻一捏便碎成了粉，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异常的了。

　　 油纸包也与寻常的无异，余年上仔细的翻看了一番才重重的叹了口气，如今也只求马车能快些赶到了，手掌间又落了几片皮，连带着身体都轻飘飘的。

　　 可就在这时，被捏成粉末的黑枣恢复如初，静静的落在了余年上身前。

　　 余年上心里哐当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很熟悉...

说不清的感觉溢上心口，是这副身体原本附带的感情还是什么？

沂奚之中，所讲的事究竟是不是真的？画中的歌姬以爱生灵，不惜代价也要复活的这一个人，同时有两段人生，截然不同的经历，哪一个是真，哪一个是假？已经似乎不太重要了。

恍恍惚惚之间他似乎，又被拉回了自己的记忆里，昏黄的灯光下，自已执手教于妻子作画，纤纤素手描淡墨，一笔一落皆是深情，不似宫中的拘束，这是属于两个人的世界。

回头，那人就在灯火阑珊处等你，面貌不同，身份不同，情却无法代替。

或许从一开始他想的方向便错了，画卷中记载的是对的，幻境之中发生的故事也是对的，只是人，错了。

“浮生桥困住了幻境，而幻境困住了我，这数不清的时光里，我在幻境之中不断的改变着身份，从被丈夫深爱的家妻、失去亲人的女孩、尼僧、宫中的侍女，我有太多的身份，或者说在这些身份中迷失了自我，浮生桥是我施下的阵法，可我却破不了。”

带着黑纱的女子再次出现在余年上的身旁，随着晃动的车厢连带着话语都有些颤抖。

余年上很是认真的听着，这是手中紧握着那发黑的枣子，若有所思的收于身后。

“今尹司像一座桥梁，我从桥的这头看着你们凡间的芸芸七情六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任何的回应，唯一真正懂我的人，我的知己守司徒也死了，为我而死，没有任何遗憾，可自那之后，我对这世间也失去了欲望，复活那个人成为心中所剩最深的执念...”

“苏除就是一个宫中的画师，至于两个截然不同的经历，无非就是我在幻境之中分开的岔路罢了。”女子惨白的脸色下嘴角咧开了一抹纯真的笑，像那白净的雪，无暇，保留着对世间最纯真的盼望。

“那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个幻境是他的吗？”余年上抬起了头，手中紧紧攥着那颗已经发黑的枣子，他在等一个答复。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