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无题

兰蔻微微愣住了，端着茶杯的手在空中顿住，秀眉微蹙，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沈林。

不过，这一点点小失态也只出现了一瞬，随即兰蔻便恢复了表情管理，细酌一口茶水，淡淡的开口：“萧夫人就不要打趣我了，我一介琴妓身份低贱，与萧夫人云泥之别，您如此玩笑，就不怕我当真了？”

沈林微微向前倾了些，语气略有些急迫了，但她却并未察觉，“没有开玩笑，我是认真的。阆乐坊那块地被萧家收了，这你是知道的。我向哥…我夫君要来了这块地，又要了些钱准备着，我准备在那里开一家音乐学院，就是……与教坊相似，但不同的是，首先，学院是面向整个柳城招生的，将来做大了甚至可以在各城设立分院，面向整个玄朝。其次，我们教学也不是为了向哪个乐坊或宫里输送的，你应该也清楚，在当今玄朝，或者就说柳城，家家户户，只要有点能力的，都会想让自家女儿去学个一技傍身的，但是现实情况呢，是大家如果想学，要么是请教身世清白的知名乐师明着学，要么是请乐坊的乐妓请进府，或者干脆把女儿送进乐坊暗着学，但是无论是明还是暗，均是价格不菲且路子难找的，总不能逼得各家姑娘都偷偷去乐坊后门偷学吧！所以呀，我觉得开一家音乐学院是很有前景的！

而我们的优势，其一便是价格公道，师傅分成甲乙丙三等，教学模式也分为一对三十人，一对四人以及一对一，价格自是师傅等级越高，人越少越贵，依次向下递减，这样的话各家便可以视自身情况而定上什么样的课程了；优势之二也是我们最大的优势，就是我们背景清白，这是根本性问题，因为只有我们清清白白光明正大，各家姑娘才可以放心大胆地来我们这里学习，不用怕被别人指指点点，所以，这个生意它就得是我来做，因为我既是阆乐坊前头牌琴师之一，技术上可以服众，又是现萧家夫人，身份上也能让人无话可说。

所以我觉得，这门生意是很可行且能赚钱的，现在你相信，我不是在开玩笑了吧。”

沈林说完便仰头喝下面前的那杯茶，随后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再次一饮而尽，方才略略缓了过来，双颊因为刚刚激动的叙述而泛上了点点红晕，额上甚至浮上了一层细细的薄汗，沈林胡乱地擦了擦，便双眸炯炯地看着兰蔻，等待着她的回应。

兰蔻显然也是听进去了，低头静静地想着些什么，看到沈林停了，顿了顿便开口问道：“那你具体是想与我如何合作？或者说，你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沈林一看有戏，身体又不自觉地向前倾了倾，道：“我与你合作，我负责资金，地方，宣传，之类的大方向管理，而你来帮我联系老师，就是，你的人脉比我广，我需要你帮我看看柳城内，或者柳城附近也行，所有的乐师，弹琴的唱曲儿的跳舞的都可以，只要技术到位身世背景相对清白，之前犯过事的我可不要嗷，其他的买过身的，或者小打小闹啥的都没关系，这样的人，你帮我找来，我来出钱给她们赎身，聘请她们做我学院的师傅。然后你再帮我一起给她们进行初步培训，以便后期营业管理。

当然，我也会帮你赎身的，你也需要做我们学院的甲等师傅，上什么课怎么上你自己决定，主要就是借你名号显得我们师资强大罢了。

你如果同意合作的话，我给你三成红利，除此之外还有做甲等师傅和做培训管理的两份工钱，具体工钱，等你答应了我们就开始商议。”

这一次，兰蔻思考的时间更长了些，沈林也并不着急，低头把玩着手机的茶杯，一时之间，屋内万籁俱寂，针落有声。

少顷，兰蔻先开了口，“你我从前的关系不说是剑拔弩张水火不容，也算是个勾心斗角相交泛泛，有这等好生意，你怎会想到我？难道嫁人还能让你转了性不成？你当真能与我不计前嫌？”

沈林闻言愣了愣，因为她实是没想到，兰蔻思索了半天会问出这样的问题，不过也不怪她，毕竟兰蔻跟兰黛之间到底经历过什么，谁也不知道。

沈林笑着答道：“那是自然，我既已嫁进萧家，便是已经与过去的兰黛一刀两断了，所以阆乐坊里的种种过往，我自是已经忘了的，你大可放心。”

说罢，沈林直了直身子，端起了桌子另一边的青瓷酒壶，和两个小青瓷酒杯，斟满，一杯推向了兰蔻，自己端起了另一杯，敬向兰蔻，“今日，你若是同意了，那我们便当是重新认识，过去种种既往不咎。自我介绍一下，在下沈林，双木林，柳城萧府萧夫人。”

对于这番话，兰蔻也是始料未及，僵持了数秒后，染了蔻丹的纤纤玉手缓缓地端起了酒杯，“虽说我并未想通你为何会出现如此大的改变，但……我在乐坊浮沉十数载，也是该重新为自己打算打算了，所以这次，我愿意相信你。”说罢，轻轻碰了沈林的酒杯，一饮而尽。

沈林喜得不能自持，险些笑到喷酒，好在是控制住了。

饮完了酒，沈林便拿出了契子，“这是我草拟的一份契子，跟以往的卖身契不同，你拿回去好好看看，如果有什么异议，你就约我出来跟我说便是了。哦对了！还有，你回去问问姓钱的，给你赎身要用多少钱，我好帮你准备着。”

兰蔻那起了契子，粗略地扫着，同时说道：“我在阆乐坊干了这么多年，还是攒下了一点小钱的，所以赎身的事不劳你费心，我这个人也不愿意欠别人的，你便只管准备好给其他姐妹赎身的钱吧，我看得上眼的那几位可都不便宜呢。”

说罢，把契子折了折，收了起来。

“契子我回去再仔细看看，天色不早了，我要回了，第一批琴师名单等我给自己赎完身之后，亲自送到贵府上去，您便安心等我的信儿吧，沈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