昧阳被他拉着,脚下御剑暂停,定了定神才开口。
昧阳昭儿,你这是做什么?
司昭师父,你不能去。
昧阳有些惊诧,司昭这个孩子自小养在他身边,从来都是懂事得很的。
此刻他的眼神坚毅,手下力气更是大的出奇,细细查来还有一丝颤抖。
昧阳昭儿……
司昭师父,让我去吧!
艳红的弟子袍被风吹的飒飒作响,昧阳一愣神的功夫司昭已经挡在他面前了。龙渊出鞘,带出一股冰蓝色的剑气,直奔姑获鸟而去。
姑获鸟双翅猛的一扇,簇簇磷火四起,司昭侧身闪避,却还是被燃了大半的袖袍。
昧阳还想说些什么却见司昭脚步落定转手一道灵力推出,他未曾防备脚下御剑不稳落回地面。
接下来……
司昭记得,接下来姑获鸟发了性,漫天磷火肆虐,师傅与各位长老殊死一搏,点睛谷犹如血雨倾盆。
果然下一刻姑获鸟仰天长鸣,周身磷火越燃越多,天空被映出诡异的蓝绿色。
身后的几位长老叫喊着,地面昧阳御剑正冲着司昭而来。
司昭望着他忽然笑了,手腕一转龙渊化去,抬手间布了结界将他们隔绝。
杀了姑获鸟他没把握,可若是自爆……
双手间灵力翻涌,司昭笑的坦然。
真好,能保住师父,能保住点睛谷的昌荣……
罗喉计都司昭!
铮的一声,结界零散姑获鸟也随之化为乌有。
司昭被来人揽着双手,眼中尽是惊慌失措。
司昭计……计都?
司昭不该的,这个时候你不该出现的!
地面上方才还吵嚷的人群忽然间失去了声音,渐渐地人影闪烁,最后竟化雾消散了。
不,不要!
司昭挣扎着,脚下方寸大乱,若不是罗喉计都架着恐怕便要跌下云头。
罗喉计都司昭!
罗喉计都勿动刚肠,且先镇静。
他死命挣着,罗喉计都怕伤了他反而束手束脚,险些被他挣脱开。
宽厚的胸膛突然贴近,那人的心跳透过薄薄衣衫怦怦跳动着。
手被他交叠在胸前,整个人被揽入怀中。
司昭冷静了些不再挣扎,只是那双杏眸中蕴满泪水,终于最后一人也化为雾气消散。
两行清泪划过脸颊,落在罗喉计都的手上。怀中的人陡然放松了下来,罗喉计都也不再束着他,放松了手。
浓郁的雾再一次笼罩在两人周身,罗喉计都一惊伸手再去抓却已经晚了,原还在身前的司昭忽然不见了。
罗喉计都司昭,司昭!
他慌了神奔走在迷雾中
梦,还没有结束。
轩亓阁院里翠竹青葱,淡淡的血腥气萦绕,罗喉计都的脚步行到殿门前便迈不动了。
这一次是什么?
司昭宁愿自爆也想保下他师父,保下点睛谷百年基业,却被自己拦下,那这一次呢?
所幸,这次轩亓阁里奄奄一息的并不是他。
点睛谷钟鸣三响,谷主昧阳离世了。
不过半日,整个点睛谷挂起了素白灵幡,司昭于灾劫后临危授命接任谷主。
夜晚的灵堂烛火摇曳,司昭跪在蒲团前脸色惨白,往日灵动的双眸此刻血丝密布,红肿不堪。
司昭师父,你说昭儿为什么拦不住呢?
身形晃了晃,似是体力不支,司昭转身靠着棺椁坐了下来。
暗处的罗喉计都紧握着手掌,犹豫了一会儿才迈开步伐。
司昭师父……
司昭猛然起身回头,也不知是不是跪久了双腿麻木,这一动腿也不听使唤狼狈地趴在了地上。
赤金流云履,昧阳一向是不穿的。
司昭就这样趴在地上忽而笑了,直到那双流云履走近一双厚重的手掌扶起他时他仍在笑,笑容里满是悲恸。
司昭计都,你来了啊。
他知道,计都便是要来的。
罗喉计都皆昔时矣,何不舍己?
罗喉计都扶着他靠坐在棺椁旁,心底没来由的一阵刺痛。
司昭我若放得下何来今日?
司昭嗤笑一声,言语间满是唏嘘。抬眼间一坛坛酒出现在面前,扯下泥封酒香飘出,不一会醇厚的香气弥漫开来,司昭拿起一坛仰头饮下。
司昭这酒是我幼时师父酿的,尘封多年。
司昭命定死劫;岁逾弱冠。师父的卦一向准,所以他从未逼迫过我什么。我不喜欢点睛谷杂物,他便允我时时游历;我不喜掌刑罚引人怨犹,他便让之彦来做。
话说着司昭的眼眶又蓄起了泪水,罗喉计都故作不知,也拿了一坛酒,静静地听他说着。
司昭他……他临死前惦念我,勘不破死劫,还要照看点睛谷,说……说委屈我了!
司昭的声音颤抖着,仰着头不愿泪水掉落,却还是忍不住。
司昭我不想让他失望!我司昭,十七岁接任谷主位,创凤舞阵。可我今年十九了,最多六年……
司昭六年,太短了啊计都。区区六年,于寻常人家也许能挣出一份家业,可于修仙的却什么也不是。
说着司昭许是醉了,扑在罗喉计都身上不住的呢喃。是啊区区六年,修仙闭关动不动就十年,六年又算得了什么呢?于罗喉计都而言更是犹如黑夜中的一点萤火,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罗喉计都命定死劫,岁逾弱冠……
心像是被什么攥住似的,喘不过来气。
衣襟被泪水浸湿,司昭伏在他的肩头抽泣声不断,口中呢喃无不是感叹时间飞逝,壮志难酬。
罗喉计都六年啊……
宽厚的手掌拂过司昭的脸颊,罗喉计都不知在想着什么,片刻竟笑了笑,手指捻过耳垂,唇角微扬。
罗喉计都司昭,我带你出去。
天不假年?
其最不信命之,一议欲将汝落深渊?
吾在,必不使君壮志难酬怀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