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凤山围猎,云梦江氏夺的魁首,清河聂氏所猎妖兽最多屈居第二。
兰陵金氏为庆祝于斗妍厅备了酒水,名曰百花宴,邀众世家同赏。
魏无羡请问金公子认不认识一个叫温宁的人?
魏无羡低沉的声音传出斗妍厅,温宴步下犹如千斤重,登时停在当场,阿宁?魏无羡怎会突然找他?
金子勋不认识
金子勋的声音波澜不惊,话浦一刚落,魏无羡便反驳道。
魏无羡你一定认识!上个月你在甘泉一带夜猎,追着一只八翼蝠王跑到了温氏残部的聚居地,带走了一批温家门生,为首的人便是他。
上个月?桂月二十是阿凇满月,金子勋确实不在金麟台,回来时还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说是……
魏无羡拖拖拉拉期间,蝠王逃走你便将这几名门生暴打一顿强行带走,不知所踪他们至今未归!
手指紧扣在窗棂上不住的收缩,阿宁……
阿宁被他带走了!
温情姐弟如今在甘泉,一切都好。
金光瑶的话突然回响在耳畔,他呢?他知道吗?斗妍厅内魏无羡仍在与金子勋对峙,金光瑶站在两人间斡旋。
从温宁到阴虎符,从金子勋到金光善,吵吵嚷嚷间除了魏无羡他们没有一个在意过温宁一行的生死,是啊几条温狗的命哪里会比旷世奇宝阴虎符重要呢。
自斗妍厅下来温宴心绪难平,直奔金子勋的院子而去,他们一定知道!金子勋住在西苑,百花宴他独行而去此时门口两人正挺身而立。
路人少夫人,你怎么来了?公子他……
温宴我且问你自甘泉回来你们去了哪里?
路人少夫人这是我家公子私隐……
温宴去了哪!
虞渊剑光划过,其中一人已被架在剑下,面露惶恐。
路人穷奇道,去了穷奇道!
斗妍厅内早已乱作一团,魏无羡大闹一场金光善面上挂不住当场翻了面前的食案,金光瑶自然不能独善其身端着杯酒上前劝慰。
金光瑶父亲
金光善正在气头上想也不想,拂手打翻了他还没送出去的那杯酒迎面砸金光瑶胸前,拂袖而去。
蓝曦臣惦念他胸口的伤失声道
蓝曦臣三弟!
金光瑶没事,二哥你坐。
蓝曦臣也不好说金光善,只取了一方雪白的手帕递给他。
蓝曦臣你下去换身衣服吧,身上还有伤。
金光瑶我这没法走开啊!
金光瑶苦笑接过,余光瞥见南霜慌张的跑了过来急忙迎了上去。
金光瑶出了什么事慌慌张张的?
路人小公子醒了,奴婢来找少夫人可是……
金光瑶阿簌来过!
路人愫娘子拉着少夫人一起安排宴席酒水,怎么夫人不在斗妍厅吗?
金光瑶恍惚间退了一步,霎时头晕目眩幸得蓝曦臣扶了一把这才不至于当场失了礼数。
路人你且去吧,这里有我和蓝宗主不会有事!
浑厚的嗓音自身后响起,金光瑶别过头见是姚衡心下大为放松。
金光瑶那便有劳阿翁和二哥了。
仓皇施了一礼金光瑶急匆匆的便离去了
穷奇道是一座山谷之中的古道。相传,此道乃是岐山温氏先祖温卯一战成名之地。
数百年前,他与一只上古凶兽在此恶斗九九八十一天,最终将之斩杀。这上古凶兽,便是穷奇!
后温氏落败这穷奇道便由金氏掌管,两侧石壁开凿壁画歌功颂德。
诚然凿石刻画这种辛苦的活自然不是自家人在做,此处做工的皆是温氏战俘。
温宴到的时候天色阴沉,狂风卷积着乌云吹得四周树木折枝。
监管的督工见有人靠近手持一枚烙铁走近盘问,温宴仔细一看不禁失笑,那督工手中的烙铁和曾经自家家奴所用的并无二至,不过是烈焰太阳纹换成了牡丹纹罢了。
路人来者何人,请通名。
那督工也是聪明的,走近见温宴衣襟上的金星雪浪顿时收敛了烙铁,躬身询问。
温宴绽园姚卿尘
路人原来是少夫人,小的眼拙不知少夫人来这里可有要事?
温宴听闻这里最近又新进了一批劳工,我来看看。
这倒也并无不妥,世人皆知临安姚氏与温氏是有旧怨的,来此奚落折磨一番也是情理之中。
可是这位在金麟台素来是淡泊贤惠的,实在不像落井下石的人,几个督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将温宴迎了进去。
天色将暗雨幕纷飞,温宴翻看着手中的花名册略过眼前的一排排战俘心中焦急,温宁是近期刚被带来的,应在前几页的,可是纵然翻遍了却还是没有。
温宴听闻前几日子勋公子带了几个人过来,可有登记入册?
路人这……按道理是入了册的。
督工畏畏缩缩的答到,说话间眉眼不住的打量着战俘,生怕有人不知死活的多嘴。
啪的一声温宴将花名册甩在桌子上,美目微凝睥睨而过。呵~本想低调一些把人找到便好,如今看来是不成了。
路人少夫人……
温宴既如此我也不绕弯子了,近期新进的一批人里可有一个叫温宁的
路人没、没有!
温宴没有?你可想清楚了?
路人真没有这号人,少夫人何必为难小人。
炙热的剑气灼烤着脖颈,便是夜雨冰凉入骨也不减其分毫,督工咽了口唾沫不知想起了什么壮了胆色。
路人少夫人这是何必,都是自家人……
他话还没说完便听山谷口传来声声呵斥,又有人来了。
路人你们打哪来的?谁让你们在这里乱闯!
温情我找人,我找人啊!
温情面色慌乱,动作间全无往日镇定。
路人我管你找人还是找鬼,走!再不走……
正在这时他瞥见一黑衣男子跟在其后,顿时仿佛舌头打结一般怯懦着退了下来。
温宴情姐姐!
温情多日奔波早已体力不支,步下踉跄被人扶起,转过头只是一眼惊骇不已随即紧紧握住温宴的手腕。
温情子簌、子簌你救救阿宁!
温宴情姐姐你别急,所有人都在这了,阿宁……阿宁也许被调走了。
温情不会的,婆婆和四叔都在他不会走的。
温情不甘心索性自己找了起来,边找边喊,凄厉的声音响彻整个山谷。
找遍了整个山谷都没见到弟弟的踪影,若是温宁在这里,早该自己冲出来了。那几名督工悄悄聚在一起,一圈人都在使劲瞅魏无羡,似乎在犹豫该不该上前招呼。
温宴我再问一遍,温宁何在?
手握虞渊,剑锋所到炙热燎衣。
一个温宴已经很不好应付了,又来个魏无羡,几人磨蹭了片刻,一名瞧上去甚为憨厚的督工被推了出来和和气气道。
路人这几日送来的都在这了,确实没有叫温宁的。
温宴你可想清楚了?金子勋再受宠信终究不过是子侄,与大公子也多有不合。来日大公子继位,可还有他什么事?敛芳尊可是大公子的亲兄弟……
路人少夫人小人不敢隐瞒,便是金公子带来的也都在。要是这山谷里找不着,小人也没有办法。
魏无羡抬手压下虞渊的剑刃,忽然道。
魏无羡所有人都在这了?
路人是、是啊!
他一说话那几人脸色都是一僵,怯怯的答道。
魏无羡好吧,我姑且相信活着的都在这了,那么其他的呢?
魏无羡话落温情温宴脸上皆是一片惨白,温情更是险些站不住。
其他的……
自然是死了的!
路人魏公子说笑了,咱们这虽说都是温家修士可怎么敢闹出人命来。
魏无羡恍若未闻,取下了腰间的笛子横在胸前。众人见状眼现惊恐,仿佛又回到了那尸山血海中,人呼啦啦的跪倒一片直呼饶命。
路人我说、我说!温家人的尸体都被拖到后面的山谷里了!
听罢几人急匆匆的奔着山谷而去,魏无羡扯着一名督工的脖领跟在身后。
大雨滂沱冲刷着满地的罪恶,谷里地势低早就满是积水,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几十条尸首。
有的已经被泡的肿胀发白,腐败和尸臭是这里唯一的主题。便是见此情景温宴就已经却步了,她怕、她怕温宁真的会在这。
很快三人找到了温宁,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涣散,脸色蜡白如纸,嘴角的血迹已经被雨水冲散了。
尽管胸口完全没有起伏,却明显能看出肋骨已被打塌了半边。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形状,都不会觉得这个人还是活的,但温情仍不死心,颤抖着去抓他的脉搏。死死抓了半晌,终于哇的一声哭出来了。
温情哭的声嘶力竭,这些天她又惊又怕,却还是来晚了。温宴不忍去看别过头去暗自垂泪,温宁的胸口上还插着一面招阴旗!
温情受到的刺激太大,终于撑不住晕了过去。温宴站在她身后,一语不发地接住了她,让她靠在自己胸口,闭上眼片刻之后才睁开。
温宴这个人是谁杀的!
那督工跪倒在地抖如筛糠,偷瞄了一眼魏无羡见他没什么反应这才开口。
路人是他自己摔下来的,没人敢乱杀人……
温宴自己摔下来的?难道这招阴旗也是他自己插到自己身上的吗!
温宴怒极反笑,将温情依靠在一旁而后持剑步步逼紧。
路人少、少夫人饶命,他、他确实是……
阴沉的雨夜,一道闪电划破天际。督工双手紧紧捂着脖颈,仿佛可以堵住喷涌而出的鲜血,然后下一刻轰隆隆的闷雷响彻,鲜血和着冰凉的雨水一并淋在在金星雪浪袍上。
温宴闷哼一声,幸而支着剑才不至于倒地。自生产后她身体大不如从前,又是御剑淋雨此刻已是强弩之末。
魏无羡子簌!
一把扶住摇摇欲坠的温宴,魏无羡面露担忧。
当初只道她是死了,却没想到……
灵力损了大半,身子也如蒲柳一般弱不禁风,想到此处魏无羡不禁生出感慨,他们这辈人怎么一个两个都这样。
魏无羡你在此休息,我去。
温宴我温家的事不能连累你,魏无羡这一去意味着什么你不知道吗?
魏无羡我不去难道让你去?且不说你身子这样,我听闻金麟台刚添了一位小公子。
提起金晗温宴不由得握紧了虞渊,她若放的下当初又怎么会决意生下他呢。
温宴魏无羡这是我温氏的事,牵连你实在不该。我既为温氏女享权势,也该担重责。
过了这片刻灵力已经恢复了些许,温宴推开他举步便要去。
魏无羡抬手一道符箓自袖中飞出贴上温宴的后背,登时温宴立在此处动弹不得。
温宴魏无羡你做什么!
魏无羡温情姐弟于我有恩,为他报仇理所应当。
魏无羡扶着她与温情靠在一起,接着道。
魏无羡你为我挚友,帮我救江澄盗紫电,我更不能让你涉险。
温宴魏无羡!
魏无羡的背影决绝而又孤凉,他知道此去是与仙门百家为敌,是与江澄为难,可若不去便是有违道义。
温宴记得蓝老先生说过,魏无羡虽性子顽劣,但是极重情义的,是难得的能坚守本心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