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笠泽之中

润玉跪了下去道：“洞庭君在上，小神润玉这厢有礼了。”

红衣女子身子微微颤抖，“上神何苦行此大礼，折煞妾身了。”

润玉这下方起身，“行于所当行，仙上受得起，小神心中有惑，特请仙上赐教。”

红衣女子依然背对众人道：“妾身久居陋室，与世隔绝，上神怕是问错人了。”

润玉道：“近日偶得一副丹青，久闻洞庭君博古通今，特来请仙上一道品鉴。”罢了，润玉变化出那日在省经阁找到的丹青，展开在身侧。

红衣女子侧脸瞥了一眼那丹青，又忙撇过头去，不再言语。

方才她身旁的那个孩子定睛看了看丹青，惊奇道：“咦？娘亲！”

润玉道：“可否让我与洞庭君单独一叙？”

罢了，扑哧君抱了那孩子，与我一同退出。

“扑哧君。”我看着那孩子，一眼便知他原身是一只小泥鳅，“我想问……”

“小柔仙子何等聪明，如今都到了云梦泽了，你所猜所想，便是事实。”扑哧君笑着看着我。

“洞庭君名唤簌离，且为润玉生母，不会错了……”我独自喃喃道。

如此想来，天帝就是个名副其实的负心汉，风流债上的每一笔，皆是下场凄惨，死的死伤的伤。

不多时，大门又开，润玉双目无神，眼眶微红，走了出来。

出了洞庭湖，感受到有些冷丝丝的风，我这才看清润玉脸上有泪痕未干。

“小白龙，我都知道了，我会保密的。”我伸手，小心翼翼地轻轻拍了拍他的背脊，“我生来无父无母，此刻自不能与你感同身受，能做的只是陪着你罢了。”我从袖口抽出随身所带的绢子，递给他。

润玉似是释然一般，大大喘了一口气，接过绢子背对我擦了擦面颊。

回到天界，我虽有觉疲惫不堪，但仍然不放心润玉一人，便陪他来到了那老地方，站在树荫下，静静看着那湖水。

见润玉抬手捂着喉咙下方领口的地方，眼中又有泪光闪过，我鼻子一酸，“小白龙不必克制，有什么说与我听，把我当树洞就好了。”

“我没事，只是忆起了儿时的事，一鳞半爪罢了，都是些年生日久的噩梦。”他顿了顿，声音哽咽道：“我记得，儿时随母亲一起居住在太湖，一度以为自己是一条长得怪异的鲤鱼，总是被水族其他孩子欺负。父帝是龙，母亲是龙鱼，我怎么可能变成鲤鱼？终于有一天我忍无可忍，没想到那次反抗，竟让我尝尽苦果……我的那些衣服，都是被我自己的鲜血染红的，一层未干又染一层。”

闻此，我惊愕地用手捂住嘴，双眸已积满泪水，浑身发抖。

润玉还在兀自说着，“从出生起，我便被母亲藏在湖底最为幽深黑暗之处，暗无天日地活着。你知道那个时候我最害怕的是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