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半世欢

几日后

我回京的事情在上京贵族官僚的圈子内传开了

一时间，贵女们的拜帖更是不胜枚举

但是我很想阿衍……

半月后，皇后娘娘寿辰，爹爹奉懿旨带我进宫赴宴

这是我第一次正式在上京贵族官僚的圈子里露面

不乏蔑视与鄙夷的目光，但更多的是好奇

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可以拥有所谓的凤凰命

席间，淑妃提议让在场的贵女一人表演一个节目为皇后娘娘贺寿

先帝欣然同意

淑妃以抽签的方式决定出场的顺序，奉常之女苏衡以一曲《高山流水》为贵女们开了个好头

我也因此记住了她

而天命般，我的次序是最后一个

待我上场时，几乎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远远地望了一眼高坐在龙椅上的人，然后平复心情从座位上起身，走到宫殿中央朝帝后行礼

盛京衡臣女盛京衡，以一舞《洛神》恭贺皇后娘娘寿辰，愿皇后娘娘福泽万年，长乐未央

我舞得认真，却没有一丝感情

想起回京那日，先帝遣退众人，在崇政殿秘密接见我

先帝威严，只俯视着我，冷冰冰的

“盛氏独女，天命成凰”

“既然天命如此，不如坦然接受，盛氏全族生死，皆系于你一人”

什么是天命？

所谓天命，不就是任由上位者摆布的棋子而已

这次寿宴后，上京又多了“上京双绝，苏琴盛舞”的八字传言

我可能不会再跳舞了

……

那年深秋，江衍打了极其漂亮的胜仗

先帝龙颜大悦，封赏千户，并命江衍率精兵进京述职

我在朱雀大街的酒楼上特地花重金寻了处视野极佳的位置，早早地等候在那里

只为看江衍一眼

江衍进京后，上京的百姓们将他经过的道路几乎围了个水泄不通

幸亏有戍城军为江衍在两侧开路，否则若无三两个时辰，江衍定到不了皇宫

江衍途经我所在的酒楼时，我望着马背上风姿俊逸的阿衍，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

我的阿衍，不再是我的了

他属于大周的子民，属于任何人，可唯独不属于我

不知为何，江衍忽然抬眸，往我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

吓得我急忙从窗边撤回身子

我不敢见他，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战场厮杀，好不容易凯旋，可看到的却是一封绝情信

侯爷，从今以往，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他定是恨我的

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从包厢里浑浑噩噩地走出来时，居然正巧遇到苏蘅和一名男子

苏蘅见到我后也很惊讶，但还是十分得体地率先开口和我问了好

“原来这间包厢里的贵人是盛小姐啊”

我点点头

盛京衡苏小姐好

我只看了苏蘅身侧的男子一眼，苏蘅便心下了然

“这位是六皇子祁晏，皇后娘娘寿辰那日，阿晏还在江南，并未到场”

六皇子祁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他的母妃是良贵妃，地位仅次于皇后

闻言，我当即向祁晏行了常礼

祁宴盛小姐不必多礼

祁晏微微抬手，示意我起身

“盛小姐，我与阿晏准备去其他地方逛逛，就先走一步了”

“对了，有件事还需要麻烦盛小姐……”

苏蘅没把话说完，可我却明白

当朝皇子与大臣之女，若无婚约，私下走那么近，会为世人诟病

也会被天子忌讳

盛京衡请六皇子和苏小姐放心，我今日来玉京楼只是为了品这桂花酿，并未见过二位

“多谢盛小姐”

……

江衍进京没多久，说书人的口中又为江衍添了一笔重墨

起因是先帝在金銮殿接见江衍，重重封赏后，欲为江衍与公主赐婚

结果遭到了江衍的拒绝

听闻江衍跪在大殿中央，化用前朝名将霍去病的名言拒绝先帝的赐婚提议

边关未定，何以家为？

听闻此言，先帝不怒反笑，从龙椅上起身大呼

“好一句边关未定，何以家为！”

“大周有宁远侯，正如前朝有冠军侯”

可是，出征前，江衍明明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他

是夜，我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江衍送我的发簪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

江衍阿衡，你真的不要我了吗？

我整个人猛地颤抖了一下，不可思议地起身转头一看

日日夜夜思念的人就这样活生生地站在我的眼前

眼泪簌簌滚落

江衍眉头微蹙，走到我面前，伸手替我擦拭着泪花

江衍阿衡，怎么又哭了？

江衍我进京那日，看到你在酒楼窗边也哭了

江衍原本想来找你，可是赶着进宫面圣，只能马不停蹄地离开

江衍阿衡，我很想你

我的眼泪越发止不住，直接伸手抱住了江衍

盛京衡阿衍……阿衍……

盛京衡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对不起，我无法选择你

对不起，我不能害了你

江衍一只手回抱住我，另一只手抚摸我头发，安抚着我的情绪

就像幼时江衍的马受惊，险些从我身上踏过去时，江衍飞身下马

搂过我滚到一边，用手护住我的脑袋

好不容易爬起来后，又用染血的手摸着我的头发，安抚受到惊吓的我

那么多年，他从未变过

江衍阿衡，你没有对不起我

江衍是我没有思虑周全，战场上刀剑不长眼，而且我也没有向盛太尉和盛夫人提过亲

江衍怎么可以贸然让你答应嫁给我呢

江衍把你吓跑了，是我对不起你

我稍稍平复情绪后，轻轻推开江衍，与他四目相对，一字一句道

盛京衡江衍，我要做大周未来的皇后，我不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