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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塔腊尔晴,那时,你想说的话是什么

论适配性重生

  第九十章

  从圆明园出来到春和园最远的门也不过三里半路,马车再慢,一刻钟也够了,若是平时傅恒骑马的话,连半刻钟都不用。

  来保与傅恒在马车上交谈这么久,岂止一刻钟?

  早在到春和园前那一大片农田旁时,马车就被勒停了,车停下后,从上面跳下来一个人,他将马缰绳系在旁边的一颗大槐树下,就往马车后面走。

  一直牵着马跟在后面的吉安见前面的马车停了便也停下来,将马缰绳系到一旁的树上,然后问向那个走过来的人:“王河大哥,怎么停在了这儿?”

  “我家老太爷和你家大人还有会子,我们就在这儿稍等一下。”

  吉安听了,道:“哦,那老大哥,日头还怪大的,您也站到这树下来吧,凉快些。”

  王河是来保的马夫,吉安则是福康安的小厮兼马夫,因着两家的关系,两人平常也有些交集,这会儿便就坐在树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

  聊了几句后,吉安看了眼身上的怀表,又下意识看向前面的马车:“不晓得两位爷还要多久,小少爷快散学了。”

  “应该快了,主子爷会注意着的。”王河答说。

  果然,没过一会儿,吉安就看到他家爷从马车上下来,鞠了个躬后便朝他走来,王河也看到了,两人一同站起来,向傅恒行礼,王河道:“姑爷,那奴才就告退,先走一步。”

  来保住的园子在水磨村前面一点,还要再往东边走。

  “慢走。”傅恒看着马车动了,扭头对吉安说:“你去接少爷吧,我这儿不需要你了。”

  除了雨雪天气,傅恒上朝基本都是骑马,今日傅恒受来保邀请与他手谈,正好福康安还有会儿才散学,傅恒想着他等下还有事儿要用到马,便让吉安跟在后面牵马,省的还要回去一趟另备马,浪费时间。

  “是,爷。”

  吉安打了个千儿,转身往圆明园方向走去,他是傅恒特地挑选出来随行福康安左右的,有功夫在身,因而脚程也快,不多时就走远了。

  那边,傅恒在槐树下站着,倒也没有急着去办事,或者说,赴约,还没到时间。

  他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云,和树上的花儿。

  槐花串串坠满树枝,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清香,有风吹过,花枝扬起一道优美的弧线,有些久远了的记忆一下拂至心头。

  记得,那也是这样一个槐花盛放的时节。

  永琮满月礼后的一天,傅恒像往常一样到了军机处,和早他来的汪由敦、蒋溥两位大人寒暄了几句,他坐下来,翻开书,刚提起笔,就接到口谕,被乾隆召到勤政殿。

  “奴才给皇上请安。”

  “起来说话吧。”乾隆看了他一眼,随即问:“傅恒,你知不知道近来在京城、河南、山东等地忽然出现的几股流窜势力?”

  神色平平,语气不轻不重。

  对于这个问题,傅恒是有几分了解的,似与红阳教有关。

  红阳教乃是民间一宗教组织,发展自白莲教的一支,至今已有一百五十多年,但与白莲教打着‘反清复明’旗帜,煽动人民反动情绪不同,红阳教多以传教授徒,设坛诵经、祈福治病,以及为贫民送葬等活动为主,较少涉及政/治谋反。[1]

  因而朝廷对红阳教并不像对白莲教一样采取铁血镇压的手段,也因此短短一百多年内,红阳教就一步步发展壮大,成为了一个颇具规模的教派。

  本来这些教众分布在各州各地,平常也就讲讲经、设设坛、拉拉人入教,宣扬一些孝顺父母、导人向善的理念,对社会风气和安宁也有一定积极作用,但,近年来,许是心大了,许是受到了别有用心之徒的利用,竟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傅恒一一分析完,试探着问:“皇上是不想再对他们姑息下去了?”

  “不错,朕决定将此事交于你办。”

  乾隆此前已收到多份奏报,言其辖地内近来似多了许多反动言论在暗处流传,隐蔽的很,不知是从何处传出,又传去了何处。

  一是怕打草惊蛇,二是怕激起民怨,乾隆便想让傅恒去暗中查探,一旦掌握了确凿证据,严惩不贷!

  “是,奴才领旨。”

  傅恒也知此事干系重大,皇上会派他去,就代表皇上信任他,但……他稍犹豫了下:“那皇上,敢问须何时起行?”

  “刻不容缓,你回去稍作收拾,就跟班第的队伍一起走吧,记住,明面上,你是随班第去四川协理军务。”

  这么急?

  傅恒心中虽惊,却未显露出来,只向皇上保证他定不辱命,乾隆对他的表现暗道满意:“你随朕用过早膳就回吧,正好还有些细节朕要同你商议商议。”

  “是。”

  等傅恒从圆明园回来,已经过了辰时,班第的营帐想必已整装完毕,只待巳初正式出发,留给傅恒的时间不多了。

  在院子里找了一圈,没找着人,傅恒出到仪门外,招来杜枫问:“夫人呢?”

  “夫人带着杜鹃她们几个在近香楼那边打槐花,说是要做槐花饼吃。”[2]

  傅恒立即抬步往那边走,走了几步路他想起什么,停下来,回头对杜枫说:“你去收拾几件衣服出来,我有事要出趟远门。”

  “爷这么行色匆匆,是马上就要走吗?”

  “嗯……”傅恒看了下时间,思忖道:“快去吧,简单点就行,替我备好马,在东门外等我,我还要去跟额娘请安。”

  “唉,好。”

  杜枫急急忙忙去收拾了,傅恒继续往近香楼走,去找喜塔腊尔晴……话别。

  此一去不知需要多久,他去年十月才从山西归来,如今不过半年多点,就又要离家,傅恒心中微叹。

  但,食君之禄,担君之忧,这是他应尽之责,只希望这次的事不要太复杂难办,傅恒定定心,加快了脚步。

  他如今住的地方与他额娘离得不远,就在原来的赐园西南方向四五里地的样子,府里几乎每年都有添人,原本的园子虽大,但人也多,有点不够,后来就陆续在周边又置买了几座园子,不住一起。

  经过近一年的整修,已于去年末完工,因为永琮的缘故,皇上今年是在紫禁城过完端午后,又为永琮办了满月礼才到圆明园来住,傅恒便就带着尔晴也住进新园,也就是含青园来。

  含青园不大,也就大概五十余亩地见方,最特别之处就是园里的那颗古槐,已有一千多年了,树冠亭亭如盖,树根盘曲虬结,深深扎入地底,一到夏天,满树洁白的花串垂下来,就像一个个小小的风铎,迎风摇动着发出清铃铃的笑声。[3]

  “夫人,那边那边。”

  “夫人,夫人,这边的开得更好。”

  傅恒一眼就看到了穿着身碧色便服的尔晴,被一群花花粉粉的小丫头围在中间,显得格外打眼。

  小丫头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待会儿要做什么样的槐花美食,一个说:“做槐花蜜。”

  另一个说:“做槐花糖。”

  又一个说:“槐花糕。”

  “槐花炒鸡蛋。”

  “槐花茶。”

  “槐花菜丸子。”

  “好,都做,都做……”喜塔腊尔晴一边用长竹竿往树上勾槐花,一边笑着说:“能做的多着呢,蒸槐花、凉拌槐花、槐花包、槐花饺子、槐花疙瘩汤……”

  一个声音插进来:“槐花香袋!”

  其他人立即笑她:“我们的小杏雨莫不是……春心动了?”

  喜塔腊尔晴眉眼便也更弯了:“哦,杏雨看上了府里哪位,说出来,夫人给你做主?”

  杏雨羞得脸通红,辩解道:“才没有,我是想说夫人可以给爷做!”

  杜鹃亦开始怂恿她:“是啊,夫人,你要不要给爷绣一个?”

  傅恒正准备上前的步子停住,他看到喜塔腊尔晴手上的动作也停下来,脸上的笑淡去,似乎想说什么,傅恒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

  然而……

  “哎呀!”竹竿从她手中掉落:“有东西吹进我眼睛里了。”

  “别揉!”傅恒小跑上前,挤开围在尔晴身边的小丫头们,一把捉住她忍不住要去揉眼睛的手:“现在慢慢睁开眼睛……”

  她听话地照做。

  “再使劲眨眨。”

  她亦照做,有泪从她眼角流出来,被傅恒用拇指轻轻拭去:“好了没?”

  “嗯。”

  喜塔腊尔晴睁开眼,里面红红的,含着羞涩不敢看他,忙不跌转移话题:“你回来了啊?”

  问完立时蹙了蹙眉,似是后悔自己问了句废话。

  傅恒笑着点头:“嗯,我回来了。”

  笑过之后,却是一阵沉默。

  俄而,他又说:“但,马上就得走了。”

  “去哪儿?”

  许是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喜塔腊尔晴愣愣地问。

  傅恒没回答,他不想用那种官方理由骗她。

  尔晴便没再问。

  四目相对,悸动在流淌。

  俩人这么旁若无人,一旁的小丫头们在杜鹃的带领下悄悄地退远了。

  “等我回来……”

  傅恒没说下去,他有很多很多话说,却一时找不到话头,也来不及说了。

  “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喜塔腊尔晴看起来情绪不太高,傅恒不知该怎么安慰,皇上越来越重用他了,而他也希望建立一番功业,这样的情况想必以后会经常有,若是上战场的话,一年半载都算少的,这次的话,傅恒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少则三月,多则半年。”

  “那你没口福了,等你回来槐花都落完了。”

  她提起唇,笑得温婉。

  “无妨,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答,也是笑着的。

  老夫人得知此事后,怨言颇多:“你才刚回来多久啊,皇上怎么这么快就又派你出京啊,没个人照顾的,不能把尔晴也带着么?”

  这么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抱着孙子?

  “额娘……”不是傅恒不想,只是:“这次不同。”

  老夫人也知道,她不过是抱怨抱怨而已,只能寄希望于傅恒能快去快回了。

  但,傅恒这一去就去了一年多,却不是因为红阳教之事。

  红阳教的事虽然复杂,牵连又广,终究只能算‘小问题’,傅恒带人秘密走访了河南、山东、山西等六省十四州,将所有相关人员都彻查了一遍,共查禁七十余处以教堂名义的反贼据点,按罪论处会头及被蛊惑甚深的教众一百三十一人,销毁邪教经卷五千余册。

  差不多半年时间,十二月底他就完成任务了,然,傅恒是以差往四川协治军务的名义出京,班第未归,傅恒怎归?

  而且,因为此前瞻对之役收尾工作没做好,导致清军在川边一带土部之中威信大大降低,军队撤回后不久,雅州府地内土司抢夺、兼并土地的争斗日益频繁,其中尤以大小金川最为嚣张。

  即便乾隆这时候召傅恒回去,傅恒也不能轻易就回,直到永琮出事,他才不得不回。

  在此之前,他也曾与喜塔腊尔晴通过几十封信,在此之后,又发生了一系列不太好的事,傅恒始终没找到合适的机会问她一个问题,一个他已经想问了许久的问题。

  之前,是觉得在信中问不如等他回去后亲耳听她和他说,之后,则是觉得,没有必要了。

  然而。

  此时此刻。

  此心此情。

  在纷扬的槐花树下。

  傅恒忽然很想很想知道,她的答案。

  那天,那个小丫头提到槐花香袋,那时,喜塔腊尔晴,你想说的话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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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部分文字参考《清代民间秘密宗教中的道士——以红阳教与一炷香教为例》——邱丽娟

  乾隆十一年,关于查禁红阳教,有这件事,但,细节纯属虚构。

  [2]近香楼——是根据毕沅的《春和园纪游诗》槐市一首而来,……北向有楼曰近香,有居曰集贤……

  [3]清代一亩地大概610多平米,所以傅晴现在住的地方差不3万多平的样子。

  之所以这样设定,是考虑到后面尔晴怀孕被禁足,如果住在一起,老夫人肯定要过问,现在这样园子离着一段距离,老夫人虽然也会问,但傅恒想要糊弄他额娘就容易多了,这样剧情才能照剧里那么发展下去。

  毕竟古代很看重孝道,傅恒能那么浪,那么大还没成亲,成亲那么多年才有一个福康安,完全是因为他上面有八个哥哥,老夫人已经有好多孙子孙女了,加上他比较受宠,但即便如此,像剧里后面那样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为了行文考虑,我得把老夫人给写死了(🙏🏻🙏🏻)

  越写越觉得剧里好多bug,补得我累死了!

  另外,查了一些资料,有人考据说,春和园最初应该是绮春园一部分,是在傅恒原本所有的园子上扩建而成,后来弘晓的交辉园也被并入春和园,再之后是傅恒死后,春和园被收回,但应该不是全部,只是一部分,因为福康安、福长安还在里面住。

  个人觉得,挺有道理的,本文春和园都在此基础上所写,有私设。

  PS:据说,傅恒在春和园以前住的园子叫含青园,这个名字挺有感觉的,后续会写到。

  PPS:关于历史上圆明园周围的园子都归谁住很复杂,本文与历史不符,勿考据。

  今天,废话有点多,这一章有一个隐藏的糖,和一个隐藏的虐点,大家有没有看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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