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西公馆-凌晨两点】
黑夜的晦涩渐渐晕染至整个城市上空,似是摇篮床般安抚着在昨日已静静沉睡的人们。
无论他们清醒时曾怀揣着何种理想,又在现实下如何溃不成军,总归要在执着与自欺中构建明天会好的假象。
而就在这一刻,有多少人再也看不到黎明的阳光,又有多少人永久地沉睡在静谧的黑夜里。
可这一切除去当事人无人知晓。
午夜狂欢中欢呼喝彩的人群,被紧身衣物包裹下鲜活澎湃的年轻肉体,以及恶趣味的赌注失败后毫不犹豫跃入泳池的青春男女。
陌生的面孔和身躯都在极力寻找欲望的宣泄口,食髓知味,无休无止。
朴彩英从未试想过自己会在这个糜乱派对上再次碰到那个男人,直至他携带着淡淡广藿香味靠近她时,才在混乱光影的交织下看清他。
只是这一次被他握在手中的不再是浓烈的香烟,而是衬得他几分无辜的鲜红玫瑰。
朴彩英“原来真的是你,尹净汉。”
尹净汉“好久不见,小玫瑰。”
叙旧不过半,朴彩英便从尹净汉口中得知金泰亨在半小时前进医院的消息,转身准备离开时却还是忍不住问道。
朴彩英“以后该怎样联系你。”
而那人却只是将玫瑰随意扔在香槟杯里后轻描淡写道。
尹净汉“只要时机对了,我们就会再次相遇。”
轻描淡写到她甚至一度忘了距离她们上次分别一共有六年。
而六年究竟又有多长呢?
六年足以让朴彩英从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成长为替金泰亨冲锋陷阵的得力干将。
六年足以使金泰亨从单纯懵懂的乡下小子脱变为雷厉风行的金门家主。
而对于江暧来说,一眼望过医院长廊似乎就在恍惚间再次看见六年前守在手术室门前的自己。
被人恶言相对,孤立无援地守在田柾国手术室前的自己却只在他手术成功后得到一句话。
“他不愿再见你,你回去吧。”
金硕珍“江小姐,泰亨他手术可能还要很长时间,如果你累了就先回去吧。”
我转过头看向金硕珍因为疲惫而逐渐下凹的眼窝以及惨白的嘴唇,摇了摇头。
我“我没事。”
我“刚才他进手术室前要我保证醒来的第一眼就要看见我。”
他闻言愣了片刻,随后才抿了抿唇朝向我。
金硕珍“江小姐,真的谢谢你。”
朴彩英“金硕珍,金泰亨进医院的事你为什么不通知我?”
她似乎下一秒就要将肩上的包甩到金硕珍脸上,但却在转头看见我的那一刻倏然停止了动作。
金硕珍连忙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以好稳住她的情绪。
金硕珍“那不也是怕你担心嘛,本来…没多大事的。”
金硕珍在朴彩英的死亡凝视下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后转头看向我介绍到。
金硕珍“这是江暧,刚才多亏了江小姐的劝导,泰亨他才愿意进手术室。”
金硕珍“江小姐,这是朴彩英,是……我和泰亨的同事。”
朴彩英主动伸出手。
朴彩英“江小姐你好。”
我“嗯你好。”
结束介绍的三人重新坐回长椅,医院的长廊静悄悄地像是不充斥着任何生机般。
头靠着墙壁的金硕珍似是刹那间记起什么,笑道。
金硕珍“江小姐你知道吗,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劝服泰亨进医院的人。”
金硕珍“他这人不光讨厌进手术室,甚至厌恶旁人谈起有关医院的任何事物。”
金硕珍“记得有次庆功宴,有人为了讨好他特意准备好几个cos护士的小姑娘,结果泰亨他直接黑了脸。”
朴彩英“你说的是D仔吧,他后来不是自己穿上护士服在舞台中央跳了一段才让金泰亨消气嘛。”
我“那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抗拒医院呢?”
金硕珍沉默许久没有开口,倒是一旁的朴彩英似是看淡一切般的坦然。
朴彩英“因为他母亲,那时他母亲经常生病,然而这些医生却因为在他身上看不出任何有钱的迹象而提前给她下了死亡书。”
朴彩英“这个世界从不存在绝对的对错,于是肆意嘲讽一个未成年男孩的窘迫也被划分为合理性。”
闻言三人再次不约而同地陷入缄默,而我此刻望向紧闭的手术室忽然想起遭遇同样经历的一个男孩。
他是否在母亲痊愈后迎来美好的幸福生活,亦或者从此一蹶不振陷入人生困扰。
他是否依旧坚韧,是否同样抗拒医院,是否时常会回忆起那段晦暗的日子。
而彼时的他,又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