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缕缕金光穿过两旁枝叶的间隙洒在蓝湛冰雕玉琢的脸庞,俊雅的面上,一阵微微波澜闪过。
对视片刻后,薄唇一开一合挤出二字:“……无聊。”
蓝启仁拧眉板脸,道:“你自称蓝二夫人,忘机却与你素不相识!”他背过身去,双手负在身后,讥讽道:“只怕又是心术不正之流仰慕忘机,想以此接近所作的一场大戏,哼!”
蓝湛不予置评,负手站在蓝启仁身侧。
蓝曦臣闻言轻轻笑之,温声道:“明月姑娘,你对忘机是否有所误解?忘机年仅十六,自幼严于律己,知礼明仪,怎会与姑娘暗结连理。且我姑苏蓝氏百年仙门,以雅正为训,绝不会做出此等不合礼数之事。”
…………
看着眼前一个老古板一个小古板外加一个极雅正的兄长,我倒吸一口凉气,要让他们相信我是蓝二夫人,难难难!
此事恢诡谲怪,若非亲身经历,我恐怕也同他们一样。如今之计,走为上策?我默默看向蓝湛,面庞白皙如玉,眉目俊雅,带着一股少年人的青涩之气。蓝湛,是我曾经错过的少年蓝湛,是那个爱而不得的蓝湛,也是让我心疼至极的蓝湛。
我并非没有幻想过,倘若那年,我先遇上蓝湛,他是不是就能少一些痛楚,我们的人生是不是可以更加圆满…… 既然上天给了我这样的机会,无论如何,我都得留在云深不知处,留在蓝湛身边。
“明月所言句句属实,此事说来话长,还请叔父,兄长……”
“住口!”还未说完,蓝启仁厉声喝道:“谁是你叔父!仗着有几分姿色便在这妖言惑众,你当我姑苏蓝氏是什么地方!曦臣,送客!”
我:“……”
蓝曦臣微笑着点了点头,俯身示礼作出一个“请”的姿势。
我一着急,一把拉住蓝湛的衣袂:“蓝湛,我真的是……唔唔……”
“唔……”
我不可置信般瞪大双眼盯着蓝湛,他目光冷漠,神色肃然,冷然道:“云深不知处禁止喧哗。”
蓝忘机!!你竟然禁我言!!我可是你亲夫人!!
我被蓝湛这禁言术憋的满脸通红,心头委屈慢慢上涌,鼻子一酸,眼里便蓄满了泪水。眨眼间,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一滴滴往下掉,止都止不住。
蓝启仁拂了拂山羊须,道:“一炷香后,禁言自会解开!曦臣,让弟子送她下山,从哪里来便回哪里去。”
我有些恍惚,脑子乱作一团,眼下口不能言,蓝启仁又下了逐客令,看来我与蓝湛要就此别过了。我抬起左手,想拭去脸上的泪痕,却见到轻袖之下那条系在手腕之上的抹额。
蓝氏抹额乃重要之物,喻意规束自我,非父母妻儿不得触碰。抹额具法力,且认主。蓝家弟子都要佩戴抹额,亲眷弟子的抹额各不相同,蓝湛的抹额末端都有个《湛》字。
我嘴里呜咽之音不断,扬起左手拉高衣袖,蓝湛那抹额随着白皙纤细的手臂显露了出来。
蓝启仁跟蓝曦臣神色立僵,就连蓝湛那个小古板表情都错愕了几分。
蓝曦臣道:“明月姑娘,这抹额……”
我努力发出“嗯嗯”声,对着蓝曦臣点头如捣蒜。
蓝曦臣顿时解了我的禁言。
“兄长……”
蓝曦臣愣了一瞬,问道:“明月姑娘,这抹额可否……”
“当然可以!”说罢,我将抹额取下,却并未递给蓝曦臣,而是递到了蓝湛身前。
蓝湛微微低头,伸手接过那抹额,如玉的面庞在瞬间裂开。淡色的眸子定定望着我,半晌低沉着声音问道:“你……从何处得来?”
“你送我的,定情信物。”说后四个字的时候我特意加重了尾音。
云深内门,静默如结冰。
片刻后,蓝湛上前,对蓝启仁拱手道:“叔父,忘机有错,请叔父责罚。”
蓝启仁万万没想到他引以为傲的侄儿竟会当众认错领罚,气的胡子都抖了起来,他指着蓝湛痛斥:“蓝忘机,你糊涂!私定终身,藏于静室,你你……”
蓝湛愕然,忙道:“非也,忘机之错在于遗失抹额。”
闻言,蓝启仁瞬间松了一口气。
我转过头,委屈地看向蓝湛,心痛道:“遗失抹额?蓝湛,这可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怎会是遗失抹额,你怎么能……”
蓝湛没有看我,平视前方,八风不动,依旧是那无比严肃的冷淡面容。
一缕山风轻扫而过,我只觉胸口处一片冰凉。
我定了定神,深吸一口气,再次问道:“蓝湛,你真的确定,你只是…遗失了……抹额?”
蓝湛从容道:“是。”
我呆呆地盯着蓝湛,很想哭,却又哭不出来。
蓝湛这古板大概是刻进了骨子里,该说的都说了,证明身份的抹额也确认过了,再纠缠……就真的没意思了。
蓝启仁冷冷道:“你还有何话说?”
“……没有了。”
我缓缓起身朝山门口走去,走了几步,回望蓝湛,艰涩道:“蓝湛,这一次……我先遇见你了,是你……不信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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