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6章 南徙03

傅红雪后悔没能多问一句，此时不知连城璧到了哪里？

“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燕哥一踏入辰国境内，还真是感觉到了两国风情的迥异了。

就说辰国乡间百姓，赶车的，劳作的，见着熟人陌生人，都会点头招呼。

陌生人的，来一句：“来啦！走好。”

熟人的，来一句：“吃了吗？没吃上我家，媳妇刚做的交子。”

路边的茶摊，没钱的，老汉也递上一碗。有钱的，多给俩铜板，也不拒绝。见着服色鲜亮的，亦不谄媚。

河边，大姑娘小媳妇们在大石上铺平衣裳，涂抹肥皂，捶打一阵，嬉闹一阵。

乡间屋舍错落，简单，却处处透着美。即便是深秋，花败了，叶落了，依旧能看出花径之精致。门前的井台雕刻着云纹。窗棂雕花，玻璃窗上贴着红色剪纸。门框两边有对联。这仅仅是最最普通的人家，其主人能在整洁和美观上花心思。这与燕哥所见的擎国乡间完全不一样了。

““茅檐长扫静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之前我不知这是什么样的意境，如今总算见着了。”燕哥轻赞一句：“傅红雪，这儿便是你的故乡？”傅红雪的身世，燕哥已打听清楚，再不怀疑傅红雪与他哥哥的关系。

傅红雪点点头，离此地不远，便是傅家庄了。几年前的战祸，让他失去了父亲。同乡的也曾流离失所。短短几年，这里已经完全变了模样。乡亲们脸上，再无战火硝烟的痕迹。

迁徙而来的擎国人络绎，并未见到乡人们对他们有什么仇怨，反而是给予更多的同情和帮助。

回到这样的环境中，傅红雪握刀的手都松开了，好斗的心无形中被消弭了不少。

叶开察觉到傅红雪心态的变化，暗叹了一句：“橘生南国为橘，生北国则为枳。”他们三人几乎都是在北方两个国家多年，所见的都是世间不平事，养成靠武力征服他人的脾气。回到辰国，连最好斗的雪雪都收敛了许多。

傅红雪对叶开和路小佳道：“你俩盯着队伍，我离开一阵子。”

叶开和路小佳领命。

傅红雪一人一骑往傅家庄而去。他想独自拜祭父亲，就没有惊动村民乡亲。

他独自一人，从天明跪到天黑。身后响起低低的话语：“傅红雪。”

傅红雪没有回头也知道，是燕哥。以傅红雪的耳力，早早就听出脚步声，只燕哥一人。

“你怎么一个人寻过来了？”傅红雪问。

“你一人出来，我不放心，便跟着过来了。这是你爹爹的墓？”燕哥抽出三支香点上，对着墓碑拜了拜，恭敬插在墓前的香炉中。

“你爹爹......是怎么死的？”燕哥低声问。

傅红雪冷冷道：“你哥哥杀的！”

“你胡说！怎么会？！”燕哥惊叫。

傅红雪指着山上林林总总墓碑，咬着牙道：“这里躺着的数十乡亲，全死在七年前你擎国兵丁的铁蹄下。这仅仅是一个傅家村，还有无数像这样的村子，多少无辜百姓，都死在你们擎兵的铁蹄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燕哥乱了。她在擎国，说知的完全不是如此。父皇母后告诉她的，是擎国的百姓如何的困苦，为了让百姓吃饱饭，不得不到邻国“借粮”。

燕哥不傻，她知道是“抢劫”，可如果不抢，他们的百姓就会饿死。既然南朝富足，让军士们去抢一些怎么了？

她只是从不知道，抢劫伴随的，是杀戮。

她更不知道，她心心念念的人，与她家有杀父之仇。为什么，太子哥哥从未告诉她？

事实上，太子伯力自己也不知道傅红雪父亲的死与自己有关。一个平民的生死，又岂在权贵们的心中？傅红雪父亲是怎么死的，他根本连打听的欲望都没有。收集情报的探子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可说的，一个平民孩子，死了个爹，却得了天大造化。傅红雪这小子认了一个强大背景的干爹，又怎会在意原先的那个爹？怎么死的，重要么？

整个社会体系，就是这么运行的。权贵们亲手杀死平民的父母，立刻让这些孩子们跪下磕头认自己为主，认自己为天。这些孩子们不也一样心甘情愿，感恩戴德？

仇恨？平民有资格仇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