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矾楼

展露了几手画技之后，花无谢就成了皇宫里的常客，几乎日日都要去的，简直跟上班点卯一样了。

给太后妃嫔们画画像，同皇帝切磋画技，陪皇子公主玩游戏，讲故事。花无谢暗骂自己，快成三陪了。

太后自然是第一个得到花无谢画像的。她在慈宁宫里抱着画像，又对照镜子，来回看了半天。

"咦?"

太后像是悟道了什么，命小宫女端了温水来，仔细洗了脸，照着画像的模样细细描了眉，上了唇彩。

"嬷嬷，你看我这妆容如何?"太后问。

蓝嬷嬷仔细看了，笑道，"太后看起来年轻了好几岁呢!"

"是嘛？果然! 这个福惠，家里藏了这么个宝贝，早该让她带来的。"太后笑道。

宫里的皇后和妃嫔们也纷纷发现了油画的妙用——活脱脱就是量身打造的化妆指导示范图。

一时间，后宫旧色换新颜，从此君王不早朝。

因为这个原因，花无谢在宫里就更抢手了，索性他还只是一个11岁的孩子，也没有太多讲究，后妃娘娘们想着各种方法引诱花无谢过去替她们作画，简直比皇帝待遇还好。

当然，最能抢人的，还是皇帝本人。皇帝每每下朝，第一句话便是问：“小无谢呢？让他到画室来。”

这一日，皇帝让花无谢过来看他正在画的一副油画，一人高的画布，画的是一名红衣女子。头发，衣裙，裸露的纤纤玉指都画得不错，只是脸部留了空白。

“无谢啊，我不敢下笔呀，怕画不出这个女子的神韵。你帮我完成好不好呀？”皇帝拉着无谢的手温语相求。

“皇上，这女子是哪位妃嫔？”花无谢不以为意，皇帝要画，就画呗。

“不是妃嫔.......是矾楼里的歌妓。”对着11岁的娃娃讲这个，皇帝还是有些脸红。“你抽空去看一眼，然后帮我完成这幅画？”

“什么？！你让我去青楼里看女人！不行不行，我爹会打断我的腿的。”花无谢头摇得跟波浪鼓似的。

“唉，你小声点儿。”皇帝止住花无谢怪叫，“今晚我陪你去，看一眼就出来，不会让你爹知道的。就算知道，有我在，他也不敢拿你怎么样。”

“你确定带未成年人去青楼不犯法？”花无谢不知为何冒出这么一句。

“犯什么法，朕就是法。”皇帝觉得需要对小无谢摆一摆皇帝的威仪，连“朕”都用上了。

“还‘朕’呢！你敢明目张胆的去么？”花无谢抢白杨诘一句。杨诘瞬间哑口。

第二夜，矾楼

皇帝还是坚持把花无谢带去了矾楼，花了重金，见到了画中的诗诗姑娘。

诗诗姑娘果然生得灵动。真真是秋水为神玉为骨，芙蓉如面柳如眉。

自从进了诗诗姑娘的厢房，皇帝就傻傻的不会说话了。李师师对呆头鹅一样的皇帝并不如何看重。重金她见得多了，名流宿儒也多了去了，上至80，小至眼前这个小不点儿......除了少数几个能博她一笑，其他的，她都只是淡淡的。

花无谢看场景实在冷，拽拽皇帝衣袖，耳语道，“诗诗姑娘我已见过了，咱们走吧？”

“呃，再坐一会儿。”皇帝杨诘有些不舍。

再坐一会儿能怎么地？瞧您这怂样儿，追人都不会？花无谢暗自对皇帝翻了个白眼。

“叔！泡妞不是这么泡的，要博姑娘一笑，得秀点儿您的拿手绝活出来，”趁诗诗转身拿酒，花无谢又对皇帝耳语。

“噢？！”皇帝一拍脑袋，“对呀！”

“诗诗姑娘，可有纸笔？在下即兴作画送与你可好？”

“如此，谢过杨公子了。”诗诗脸上终于有了些笑颜。

诗诗起身替皇帝拿过纸笔来在八仙桌上铺开，纤纤玉手还替他磨开了墨。

有美在前，红袖添香，皇帝一时还有些羞赧。花无谢实在看不过，把皇帝推到桌前。

皇帝酝酿了一阵，开始作画。他不敢画人物像，只画了平日里最拿手的五色鹦鹉图。鹦鹉画完，杨诘抬手写了题跋：五色鹦鹉

身旁观画的诗诗看到杨诘写完这四个字，忽然噗通跪下了：“民女参见陛下，陛下万福金安。”

“你怎么认出了朕？”

杨诘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吓退了半步。

“民女见过陛下的字，所以认得。”诗诗诚实回答。

当朝皇帝杨诘的绘画，书法已是很是出名，民间权贵富贾多有收藏当朝皇帝书画的。自然，也会有不少人为了讨诗诗欢心，把家中珍藏的皇帝书画带来矾楼与诗诗共赏。青楼女子，都是对书画极有造诣的，因此，皇帝的笔迹，诗诗是一见便知。

皇帝在作画，花无谢在吃。诗诗认出皇帝时，花无谢正抓了一把瓜子嗑的起劲呢。他正等着看皇帝怎么收场。

老鸨忽然闯了进来，“诗诗，周彦周大人来了。我说你正接着客呢。他不管不顾的，已经到楼道里。”

“完了完了，这个周彦认得朕。我，我得赶紧走了。”赵佶听说是周彦，有些急。这个周彦是御史大夫，平日里惯会批评皇帝，他对周彦还真的有些发怵。

杨诘拉着花无谢正要往门口去，诗诗拖住他俩，“来不及了，周大人有个习惯，若是他来时我这里正有客人，他必是要闯进来与那人在诗文上拼个高下的。”

喜欢把情敌羞辱走，就是这个周彦周大人的脾气，诗诗太清楚了。也不管这两个人同不同意，诗诗撩起床帘，把一大一小两个活人塞进了床底。

“靠，这个女人，太彪了。”花无谢暗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