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愈城：爱极生恨

我做了场梦，浮沉一世，不见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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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吸了口气，纪晏殊凄楚一笑，胸口的抽痛麻痹了神经，心底暗骂自己没用。

明明说好放得下，仅是开始就放弃了吗？

揉了揉酸涩的眼，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整理好情绪再回去，提起略长的裙摆，向走廊尽头走去。

偌大的落地窗前站着个人，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户稀疏地撒在走廊上，背对着的男人看不清模样，只是觉得那么依稀的熟悉。

大半个身子隐匿于黑暗，消瘦的男人屹立窗前，手中把玩着酒杯，红色的液体透着银色的月光，散发出妖治的灼红，滚烫而灼烈的样子……

恍惚间失了神，楞楞站在原地。

“纪小姐？”

良久，男人转过身才看清的脸。

即使是在昏暗的走廊，借着依稀的月光，纪晏殊也能认出的模样。

熟悉的声音在静谧的空气中尤为扎耳，那声呼唤让她下意识地转身就走。

“刚刚一回头便看见你……”纤长的手指搭上肩膀，硬生生地遏制住她迈出的步子，转身对上那人。

“能聊聊吗？”

记忆里熟识的那人不记得她，慌乱的眸子四处乱看，似乎不知道该把视线放在何处，纪晏殊长呼口气，暗暗给自己放松下来。

她躲着边伯贤不是心虚，不是惧怕。

她害怕的是边伯贤重蹈覆辙，落着第一世的下场……

“嗯…好啊。”纪晏殊握紧了拳，紧张又生硬地回答。

边伯贤笑了笑，放下搭在她肩上的手，转身先为纪晏殊让路，走回刚刚站着的位置，将酒杯放在桌上。

礼貌又疏离的样子跟第一世的他不一样，那时的边伯贤永远笑着，少年美好的样子全都展现眼前，不似现在这样冷漠疏远，墨染星辰的眸子再也不见，看着她的眼里剩下的只有漠然空洞……

“听说今天是纪小姐第一天回来。”

边伯贤拿起一边的空酒杯，倒上半杯红酒递给她，想着拒绝的话在看见边伯贤的脸后咽了下去，接过杯子轻抿一口才道，“嗯。”

他看着窗外夜景，怔了好一会，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转头望向纪晏殊，沉沉，“我觉得你和外界所说不同。”

说不出的感觉，就是不一样。

人传，纪家大小姐刁蛮任性、争强好胜，看不惯二女时书，成年后更不顾家人奔到别市，年年不见着家。

凡是见过纪晏殊的人，都不难看出她性子里的沉默儒软，既然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像外界说的那样。

“是发生什么事才这样吗？”

“……”边伯贤的发问让她捏紧了杯柄，半天说不出话。

“不想回答也罢。”见她难堪，便不再问。

纪晏殊沉着心思，窗外的风凉凉地撒在脸上，深吸一口气放松不少，初春的空气难得好，放松身心。

刚刚的紧迫消失殆尽，重活这三年来给她的压迫太多，纪晏殊总是扛着藏着，从不会跟别人倾诉，凉风习习扑面而来，难得轻松。

“很久了…”笑，“有很多年了吧……”

纪晏殊突然出声，他看了她一眼，拿起半杯的酒，与她并排站在窗前。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跟着他跑了十五年，原本以为他是我的良配，却忽视了自己配不配得上他……”

委婉的笑挂在嘴边，闪着光的双眸看着夜景，不知不觉眼眶变得湿润。

“他喜欢一个女生，外人眼中的郎才女貌，我站在他们身后看着，却仅仅看着，连竞争的勇气都没有，后来就放弃了……”

“我还认识一个男生，他笑着唤我阿晏，那是他最美好的样子，他生得像女孩一样好看，是我蒙着灰的人生里唯一光亮了……”

“后来他就慢慢变了，变得沉默寡言不爱说话，变成另一副样子，抽烟喝酒打架都是为了我，脸上的笑不再有，但我却怕了他……”

温热的泪快要溢出眼眶，纪晏殊抬起头将眼泪擦掉，声音开始哽咽，往事回忆一幕幕袭来，承载的是为边伯贤的委屈。

“记得有次出游，我喜欢的那人进了山里，我疯了似的冲进山里寻人，那夜雨下得极大，我哭得很惨也没有人理我，我拖着心爱的男人一步步走出山里，回头就发现他一直站在身后……”

“我不知道他跟了多久，但当时他绝望的样子我怎么也忘不了，身上的泥水混着鲜红的血，我看着他裸露出的皮肤每一处好肉，当时就哭了出来。”

“不知道是为自己得不到爱而哭，还是为他哭，看着他空洞的眸子，我怕了，我冲向他抱紧他的腰却被一把推开……”

纪晏殊苍白的唇挂起笑，“那时候他一定是恨我的。”

站在身边的边伯贤一声未吭，淡淡地收回视线，低沉的声音打在心上，“爱极生恨，他很幸福，有个那么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