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理所当然地回我:“当然银票重要。”真想一巴掌拍死他,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他们把小姐送回楼上,我们又坐在楼下,朱员外一脸愁容看着师兄:“小师傅,这该如何是好?快想个法子吧,那珠子里究竟是什么?”后一句是问我的。
我正要开口说话,师兄抢先道:“怕是什么的魂魄。”我看向师兄,知道还不跑?也不知道谁说最怕鬼的,现在还这么坦然自若地装大尾巴狼,等会真闹起鬼来可别吓尿了裤子的好。
“魂,魂魄?”朱员外有些语结,瞬时从额角流下汗来,他忙抬手去擦,手抬了一半又放下了,“是,什么的魂魄?”
师兄一时回答不上来,好在他脑袋灵光,眼珠一转便说:“是什么,朱员外更清楚吧?”
果然,这么一问,朱员外的汗就更多了。
此时站在一旁的上官突然,终于开口了:“依小师傅所见,该如何是处置呢?”这个上官肯定一天没喝水,嗓子都像两块石头摩擦一样,沙哑,我忍不住咳了一声。
他们都看我,我怕他们对我提问,忙逃到树下去假装继续看桃花。
师兄正不知道要怎么说,我突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几月了?”我突然问了一句。
身后众人都愣着,朱员外答道:“快六月了。”
“六月?”我喃喃地念着,因为戴着帽子,颈子上已经出了汗,我转过身看向他们,“六月还有桃花开,倒是奇怪。”
朱员外以为我要说什么,听了这句,展颜一笑道:“这家这棵桃树种的久了,又背阴,年年都是开的晚,谢的也晚。”
我点点头,又看向桃树,那过份大的树冠每一朵桃花都开到最大,似是在用全力在挣扎似的,不禁让人觉出了一丝悲凉,似乎这花谢了,树也死了似的。
“还是奇怪。”我又说。
“哪里奇怪?”师兄终于忍不住走到我身后来仰头看树。
当年师傅夸我榆木脑袋的话应该用在他身上才合适,我尽量平心静气地用我们的方式说:“你的眼睛是用来出气的吗?这么大一棵树,开这么多花,树下半片花瓣也没有,不奇怪吗?眼睛不在家啊?”
他一惊立即低头看树下,果然,若大一片石板地只有几根从缝隙中伸出来的草,却果真没有花瓣。
“许是被扫去了吧?”他说。
“往年寺里开杏花,我们在树下扫到快天黑,那花瓣就不住地落,气的你要砍树的日子忘了?”我提醒他。
大愚弱智的师兄终于想通了,一拍巴掌吓我一跳,我惊愕地看他,他转过身对朱员外说:“问题的症结找到了,就是这棵桃树!”
我差点晕倒,师兄你说话过过脑子不会死的好吧?平时那么机灵,这会脑子欠债了?
可是朱员外却并不奇怪,听他说完倒是看向桃树发了怔,喃喃自语:“阿桃,不会是你吧?”
“阿桃是谁?”师兄问。
“阿桃是员外的妾室,前些年因病过世了,一心想当正室,却没等到那天。”一旁的上官替他说。
“对嘛,一个妾室想上位,结果挂了,所以就把满心的怨气放在了小姐身上以达到报复之心……”师兄又口没遮拦起来,我暗中扯了扯他,上官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眼神带着些许不满。
师兄却还是坚持说:“我没说错吧,哪个女人不想当正室呀?对了,那小姐的亲娘呢?”
朱员外摇摇头哀切地说:“在小女十岁时就病故了。”说完又突然想起什么来,看向师兄,“你方才说和桃树有何关系?”
师兄一怔突然看向我,他们也随着他看向我,我心里暗暗问候了师兄的祖上,然后说:“这桃树也有些问题,这,树下,是否埋了什么?”我开始攀扯以往看过的乡野传闻和聊城志异。
朱员外想了想又摇头说:“这树,是小女的亲娘嫁给我时带来的树苗就种在这里,一直不曾动过,也并未埋下什么。”
我一愣,没埋什么?那怎么编?桃树成精了?
这时,我突然想起小姐脸上出现的那张脸,也许真是桃树成精了,不如,就编一套说辞来蒙混过关,等我们活着离开后就赶紧逃走。
于是我正准备开始说书,突然耳朵里嗡地一响,我忙捂耳朵,便发现面前的一切事物都开始扭曲旋转,他们像是从水波里看过去似的,我脚下不稳几欲跌倒,却发现自己竟然浮向半空,四下里全是桃花,无比厚重地包裹着,纠缠着挡了视线,阻绝了听觉。
而一张脸,从那花瓣里突了出来,却是一个男子。
“你是谁?”我问。
他向我施了一礼,缓缓说:“请让朱员外同意我们的婚事,不然,朱小姐就会一直痴傻下去,无人敢娶,直到百年归老。”
他突然说了这么一句,倒让我有些茫然:“你是谁?究竟。”
“我是城里的私塾先生薛景然,和朱小姐私定了终身,朱员外不允,我苦苦求他,朱小姐也百般哀求却都被回绝,去年上元节时,我们约好私奔,可是,我却跑的急,自护城河失足丢了性命,我当时一道幽魂在半空飘荡,结果看见朱小姐,想与她话别,结果一靠近,却被吸入她项上的玉珠里,也不知为何,她却变得傻呆呆的,后来有人告诉我,说只要她与我成亲,就能恢复如常,但是除了她,谁也看我不见,我等了这一年,才见你能看到我,小师傅,求你发发慈悲,帮帮我们吧。”
原来是这位大神,原因是找到了,可是我的谎还没编圆呢,而且,这桃树是不正常。
这时我听见师兄大声叫我,我猛地张眼,发现我正躺在树下,阳光正斑斑点点地照在我身上,我先是本能地去捂脸,却发现师兄并不在身边,刚才谁叫我?
我坐起身,发现这是一个空落落的院子,不认得,四周的围墙也好,小楼也好,全是破旧的,荒草长到一人高,这是哪,师兄呢?
我转个身又怔住,原本我以为的那棵桃树,竟然变了,是梨树,同样开着一树繁花,洁白如雪,我站在树下,荒草远远围成一圈,同样,树下不沾半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