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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边七月就是田纳西。]
手机屏幕亮着光的讯息击碎了安室透心底的全部侥幸,她变成敌人真是最糟糕的情况,他不可否认在心底确实是有那么一瞬间的慌张和失落,他压下那一点不适,毕竟更重要的是去思考接下来的路将要怎么走下去。
她是组织的人,是出乎意料,也是合乎常理的结果。
安室透首先极为保守的思考了一下自己的行动怎样能让她看起来没有异常,紧接着他突然想到这个身份反而可以让他光明正大的去接近渡边七月。
无论是出于情报还是出于组织,哪一边都有理由说得过去,哪怕渡边七月的身份再出现什么变动,也不会有比两人一起奔赴死亡更惨痛的选项了。
但他始终都不是那个朝气蓬勃的能在警校肆意妄为无忧无虑的年纪了,现在的他有太多背负的东西,让他无法为了自己的个人感情冲动一次。
想归想,反正他有自己的考虑。
于是——
第二天的一大清早,单手抱着打盹儿的哈罗,安室透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这么早,是谁呀?”
门内传来渡边七月低哑的询问,随之还伴随着一串微小的撞门声。
还没来得及回应的安室透听到那边的渡边七月接着说:“巧克力你怎么来了,门外的不会是哈罗吧?”
现在门前的安室透隐隐能听见她的声音,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哈罗,心里暗自夸了哈罗一句干得漂亮。
门在安室图低头看向哈罗的时候打开,雪白团子熟练的从安室透的裤脚处向上攀爬,直至小脑袋撞在哈罗的身体上才慢悠悠的停下。
渡边七月打着哈欠揉着眼,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邀请安室透进来,安顿好他之后,渡边七月就火速冲进了浴室,撑在镜子前喘着粗气,而后将自己梳洗一番。
洗漱时她脑子里都是——
他为什么会来!
不是应该知道了吗?
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啊!
算了算了不管了。
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她甚至忘记了吹干头发,直接湿着头发走出来了。
坐在沙发上边喝茶边看哈罗和巧克力玩闹的安室透瞥见她的身影先是加深了笑容,在看到还滴着水的发丝时眉头紧锁,凭着之前的记忆,轻车熟路地找到毛巾和吹风机后,将人按在椅子上。
“不吹干头发很容易感冒的。”
“知道啦,不过还是让我自己来吧。”渡边七月朝安室透抬抬手,示意吹风机放在她手里就好。
那只空荡荡的手最后等来的不是吹风机,是带着茧的手掌轻轻搭了在上面,轻柔的力道将渡边七月的手挪开。
“还是我来吧。”安室透的态度不容拒绝,正用毛巾擦着渡边七月的头发,状似不经意地说,“原来七月的发色这么特别,之前都是戴假发?”
渡边七月听了一愣,笑了笑,“是啊,毕竟顶着这样的发色出门会很辛苦呢。”
“说真的我还有点伤心,七月竟然把这种事情瞒了这么久。”安室透说话间拿走她头上的毛巾,去调试吹风机的温度,温热轻缓的暖风不疾不徐地吹动着他指尖的发丝。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失落,“我还以为已经和七月的关系很亲密了…”
“还不够亲密吗?比如说现在这样。”
渡边七月偏了偏头,语气认真道。
“还不够啊……”安室透看着从自己指尖溜走的发,眯起眼又将它们拾回来,重复着手上之前的动作时,他猝不及防来了发直球,“七月喜欢喝田纳西吗?”
正在享受着被人吹头发的舒适中,渡边七月一脸满足,在安室透看来像只被顺好毛的猫儿,乖巧温顺地坐在那,没有因为他的问题而有别的反应。
明明知道安室透的目的,渡边七月却还是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后才回答,“我还是更喜欢喝黑麦,最近觉得波本也不错啦。”
无论是黑麦还是波本,这两个名字皆使安室透的动作变得缓慢和微不可察的僵硬,目光瞄向她若隐若现的白皙脖颈,那么纤细瘦弱,毫无防备的,只要他愿意,捏一下某个位置就会使它的主人彻底失去呼吸。
他当然不会这么做,一如先前那样为她吹着头发,时不时地搭着话,画面和谐美好。
“波本。”
渡边七月在他关掉吹风机时突然开口。
眉目柔和的青年神情刹那间变得阴沉,眼神锐利地瞄向渡边七月的…后脑勺?
“发色,和瞳色,透透不是早就怀疑了吗?”
她手使力推动椅子缓缓转身,指指自己被人吹干的头发,又把手探向眼睛,轻轻一揉指尖上就多出来了一个圆形薄片。
“七月真是坦诚。”刚刚的阴沉转瞬即逝,并没有被渡边七月看到,安室透又戴上了自己的微笑面具,笑容显然没有之前真实。
“毕竟一直瞒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更何况也没有理由。不是吗?”
“不是组织让你接近我的吗?”安室透凑近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垂附近,有点痒。
“当然不是啦,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你是组织里的波本哦。”她面露无辜状,一副无比诚实又无害的样子。
“那可真的太巧了…”安室透眯起眼的感叹。
“或许是命运的指引。”
坐在椅子上的渡边七月站起身,还是一副困倦的状态,但眼神里难得有些严肃。
他笑了。
没有接话。
说实话他一点也不想和组织神龙不见尾的,连贝尔摩德和琴酒都忌惮的危险角色来一场命运的相遇。
某种意义上来说那真是太可怕了。
就像现在对上她宛如玻璃球般透亮的双眸。
“好饿呀,这件事情边吃边说吧?”渡边七月又恢复成平时那样。
安室透沉默半晌,应了声好,然后十分自觉地走进厨房准备早餐。
目光一直追随着安室透在厨房拐角消失的身影,不自觉得笑起来。
这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如果能成真就好了。
她腿一伸,瘫坐在椅子上,疲惫地闭上眼,在脑海中幻想着不切实际的梦。
安室透做饭时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干净利落,很快就把美味的早饭端了出来,香气四溢,引得人食指大动。
家里仅剩下的意大利面被做出了餐厅级别的美味,渡边七月暗自腹诽自己之前做出来的简直是侮辱食材。
本已经做好被质问的准备,谁知这人一副刚刚无事发生的模样吃着饭,渡边七月也就没有主动提起这些事情,抱着乐观的心态藏住自己的小秘密。
吃完饭和安室透一起打扫时,门又一次被敲响,渡边七月擦擦手上的水珠去开门。
那张和自己神似的脸就顺着刚开的门缝,毫不客气地探进来,吓了渡边七月一跳。
“怎么了,七月。是有客人来了吗?”安室透走出厨房一脸疑惑的问。
“没…没什么!”渡边七月有些慌张的要关门,却被门口的人钻了空子。
“干嘛呀,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让我看看是哪个狗男人一大早就在我妹妹的家里。”
男人以力气致胜,强硬地进了渡边七月的家门,刚好与迎面走来的安室透碰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