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风流入我怀——苏州篇3

“我们离开苏州太久了，他说想埋在虎丘山下，我也是这样想的。”暮云远远眺望，似乎望见了云雾之后的山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小狸大概猜到她经历了什么：“你们……是被人贩子拐走了吗？”

　　提到“人贩子”这三个字，暮云的眼神顷刻间变得阴狠，她紧紧咬着牙，半晌才笑道：“是啊，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把我们拐走的吗？”

　　小狸摇摇头。

　　“就像我带走你们一样。”暮云转转茶杯，有些自嘲地笑起来，“他就那么一吹，我们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醒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抚河。”

　　抚河在江西，离苏州可远得很，当年一醒过来，望着外面陌生的云山，她立刻害怕得哭了起来。

　　当时她还哭得出来，后来，连哭都不会了。

　　“你的魔术演得很好，就像我师兄一样。”暮云拿起被放置在茶杯旁的魔术棒，摩挲着上面的梅花，“他也有一条差不多的，不过上面雕刻的不是梅花，而是山茶。你见过山茶花吗，从来也不会一瓣瓣地凋谢，啪的一声，一整朵直接从枝头上掉下来。明明还那么美，但却已经死了。”

　　小狸试探着问：“是你师兄救了你？”

　　“是啊，除了他还有谁会救我。”暮云眼中透着哀伤的笑意，“我们被卖到了杂戏团里，起初因为太小，只能学顶碗之类的简单活计，后来再大了点儿，我就被派去学驯兽。他学魔术，不过不是你这样的魔术，他要在炮台上表演，稍有不慎，就被轰死了。”

　　“我也是一样，如果不能大起胆子来对着狮虎挥鞭，那我也早就被咬死了。”

　　“怎么能这样！”小凤不可思议地惊叫，“这不是用你们的命还钱嘛！”

　　暮云见她一脸忿忿不平，不由摇头笑道：“小家伙，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人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凤更不能相信：“不不不，不会的，虹猫他们就是好人，他们比我还好！”

　　“也许这是上真有好人吧，可惜我命不太好。”暮云又低下头，擦拭着魔术棒上的梅花，“我曾经遇见过一个，但没留住他。后来又遇到了，却已经不是正当其时。终究还是要辜负她的一番好意。”

　　小狸知道她说的是达夫人，便说道：“你要是把这些事情都告诉达夫人，她肯定更心疼你。”

　　“心疼？”暮云乜斜了他一眼，凄厉笑道，“活到我这种地步，还要别人心疼什么呢。”

　　小狸觉得和她没法好好说话，只好转移话题：“你掉进不老泉，到底是怎么回事？”

　　当初七侠掉进不老泉，是因为小小黑那个混蛋玩意儿，暮云是怎么调进去的呢？小狸知道有些黑心的杂戏团管控很严，饭都不会让人吃饱，平日里甚至直接让他们住在笼子里。

　　暮云难道是逃跑的时候慌不择路，才掉进去的吗？

　　他的所思所想，透过神情完全露出来，暮云看见后，不由叹道：“你终究是个太好心的人。”

　　好心人总是难以想到，人心能有多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