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宿命之夜·暗夜曲（独白二）

（宇贺神千夏视角）

不要，无论如何都请不要说出来！我想要呐喊，但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白龙哥哥回到汤屋的时候我刚巧在天居——我远远地看到了他——白色的龙像是将湛蓝的天空划破了一个缺口，他离这边越来越近了。好想见他……已经好些天没见到他了……

然而我不敢见他。

就像那道夺目的身影划破晴空，明明一直喜欢着他的心也早就被撕破了一个口子……我的魔法失败了，没能让他喜欢上我哪怕一点点……魔法，真是个没用的东西啊……

他几乎近在眼前了——他就在那里——可我却像个废物一样出于本能地躲了起来。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光彩照人，然而我却像极了个小丑一般，只会蜷缩在角落里，连见他的勇气都没有——真不像我啊——凭什么那个女孩就可以在他面前那么肆无忌惮地……唉，算了……

欸？是汤婆婆，我还以为她这会儿出去了呢。她是在等白龙哥哥回来吗——看她的样子好像有什么重要的话要对他说——还特意选了以为我不在的时候，难道……

我身靠着巨大的屏风，第一次体会到了几近窒息的感觉——他们，在谈什么呢……

我在暗处静静地听着他们的谈话。不知道为什么，一种莫名其妙的紧张感向我袭来……

很快地，我便明了了自己如此在意的原因——我清晰地听见白龙哥哥的口中吐出了“小寻”这个名字。小寻……他竟然将她唤得那么亲切……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您刚刚说什么？一起回到人类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他察觉了吗？！不要说出来！无论如何都……不要让他知道！

“这正是我要告诉你的第二件事，她在这里。她第二次闯进了这里。”

他……还是知道了吗？怎么会……

“什么……她在哪……”

她不过是一个人类，究竟哪里比得上我好？！

“白龙，你真的认不出她吗？嘛，你这孩子还真是迟钝呢……”

我捂上了耳朵，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不要认出她，白龙哥哥！我不许你和她相认……

“是……小寻？”

小……寻？为什么，千寻也好，千也好，寻也罢……明明现在我才是汤屋里唯一的千，为什么无论她是什么身份，无论她用什么名字，白龙哥哥心中最在乎的始终都是她……

“是。”

在听到这个字从汤婆婆的口中那么轻松地冲破而出的时候，我心里的什么东西好像一下子被打碎了。我听到了它破裂的声音，希望——不，对自己还是坦诚一些的好，是侥幸——最后一点的侥幸都……

……

他全都知道了……这下，我知道我将再也没有一点胜算……

不对——

我还没有输。

呵，我在说什么呢……与输赢无关——她根本连和我比的资格都不配有才对！

我不会赢她，更不会输给她——不过一个人类丫头，她根本连个对手都算不上！

对。

就是这样。

宇贺神千夏，这样想才对。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比起这个，他们的谈话中还有另一件让我十分在意的事情——宿命之地……

这并非我第一次听到“宿命之地”这个词，但从前我的听说都只存在于故事与传说之中……

没想到，竟然……

呵，人类和神明，本就是道不同不相为谋。

异类。

该被铲除。

宿命之地，宿命——

白龙哥哥会死吗？！因为她，白龙哥哥会死的！她凭什么？区区一个人类，凭什么将他的生命置于危险的境地？！我绝不允许。她必须离开他。

如果他们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要去死的话，应该是她才对！

虽然很想这么做，但是直接杀了她实在是麻烦……会被白龙哥哥讨厌不说，神宫司空那个家伙最近也总是在她的附近转悠，暗地里观察她——那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嘛，多想无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毕竟她在白龙哥哥的心里是一个重要的人。

她必须要死，还一定要在白龙哥哥去宿命之地之后暗中将她铲除才行——要是知道她死了，白龙哥哥去宿命之地就一定再也回不来了……

看来……只能这么做了……

等白龙哥哥离开之后动手，然后再想办法去宿命之地把白龙哥哥救回来——

这应该是个可行的计划。

对，必须这么做。

至于眼下嘛……先给她一点小小的教训叫她离白龙哥哥远一点也不错。

那个可怜虫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在白龙哥哥的心里有多重要吧……呵，真是可笑……不过是一个没了记忆的傻瓜，也配跟我斗？！

不过同为女人，爱上的又是同一个人，你的弱点，自然和我的弱点一样……

荻野千寻，我很快就会让你知道……你，在他的心里根本一文不值。

第十四章 宿命之夜·暗夜曲（独白二）

（森川彻视角）

森川彻，刃……

不过是两个名字而已。

我是它们。我不是它们。

它们或许能代表我，或许不能——我好像渐渐能看清一些了……

森川——明明是个很普遍的姓氏，全日本姓森川的怕是多得数都数不过来吧——没想到我们家族这一支的源头竟然和某位山神大人有关……

小时候碰到的那个河童因何发笑呢？想不明白，不过大概那也并不很重要吧……

山神的后人——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比自己原先认为的更多的力量足以去好好地保护她呢……

他看她的眼神果然不一样——神宫司那家伙说得不错。

千寻和他……也像山神大人和晴子小姐一样吗？神宫司空的话，究竟是否可信呢？

怎么可以把千寻让给那个河神少年……

“人类爱上神明，受伤的只会是人类哦……”——神宫司空那天是这么说的吧。

搞什么啊那家伙，也不知道他的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不过我还有选择吗——要救她的话……

晴子小姐，变成了御神木。

千寻她……会怎么样呢……

不可以。

人类和神明之间是不会有结果的。

我是人类。千寻和我是一边的。我要带她走。一定。

只有我可以在她身边——

一起，回到原来的世界中去——这才是命运该有的安排——能够在她身边的，必须是个人类。

或许现在的我能保护她多一些吧……虽为人类，我的身上毕竟流着神明的血。就连那家伙——姓宇贺神的嚣张跋扈的女人——她的魔法不是也对我毫无用处吗？

神明，终归是自私的吧。

什么啊，擅自进入别人的梦境，擅自拿走别人的名字，擅自让别人戴上面具……

还有……

擅自制造出半人半神的一族，任由其在人类的世界里自生自灭……

擅自作出这些决定的，明明是他们吧……

而最后的代价，却都要让人类来承受。神明，到底算什么啊……

因为爱也好，因为恨也罢，

做过的事情就是做过的事情，罪孽深重之人理应被惩罚。

以爱之名——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竟然让他们逃了那么久。

每次由他们擅自作出的决定生出的恶果竟都与他们毫无关联，终归还是全都由人类支付血的代价。

擅自变成石像，擅自变成御神木——那两人真是……

不。

唯独千寻，我一定要守住她。她已经知道我的心意了。我比任何人都更有资格陪伴在她的身边。什么神木，什么山神……这些统统与我无关。

我是森川彻。

我不是刃——

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也终于可以拿回自己的名字了。

看来我的名字也并没有被人拿走啊……

我承认是我的迷茫让自己的名字迷失了回家的方向——那些神明是这么说的吧——遗失了名字，它就有可能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这一次，我选择自己叫森川彻。

森川彻一定要将千寻好好地带出这里。

至于那个少年——

我不管他和千寻之间有怎样的过往，这一次，我一定不会输给他。

果然神明都是自私的吧……

果然。

擅自作出决定，擅自拿走别人的记忆……

以爱之名，连心爱的人的感受都可以置之不理——擅自作主，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以爱之名……真是可笑。

或许生而为人才是上苍的馈赠，神明……那些家伙，算什么啊……

我渐渐看清，没有超自然的能力去擅自做决定不失为一件好事。

从他拿走千寻的记忆那一刻起，他便是欺骗了她——自此，他也就不配再留在她的身边了，我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虽然不知道神宫司空那家伙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但考虑一下他说的那件事情也未尝不可吧……

月亮快要圆了。

那家伙的计划好像就快要开始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