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起灵篇

外面的人都三三两两的散了，有不愿的也因为贰京言语上的斡旋体面，悟了其中没道尽的意味深长，都有眼色的告了辞。内堂仅剩下吴家相熟的连襟亲朋友人，各各顶着布满血丝熬得如同兔子的双眼强撑。

吴二白他们商量后没打算把吴邪土葬，以他们吴家在道上的名头，虽说不会有不长眼的去破坏，但邪帝的名头毕竟在经年的岁月里传了出去，他们道上又俱是做的倒斗摸灰的勾当，难保有眼红不甘心的趁守卫疏忽做出破坏遗体折损吴家脸面的事，又或是仇家忧心此举仍邪帝伙同吴二白这一干滑不溜秋的人等做戏，暗地里又要做出些大动作打击道口，他们说不定会趁机探墓蓄意报复行些亲者痛仇者快的项目。思虑再三，难保一二，吴二白按住心底翻涌而出的悲痛拍板决定还是将吴邪火化。这是吴家临时商量作出的决定，所以在入棺前才联系了火葬场。

火葬场在市郊，离吴家少说也有一个半个小时的路程，掐指算来，吴邪能留下来的时间，也剩下堪堪的两个多时辰！

解雨臣解了衣袂，长长的一截子水袖孤零零的落在地上，沾满香灰白烛泪，黑灰白渐次晕染，像极了画卷上由明至暗落下的山水，手抖之余破坏整副宣纸。他低垂着头目讷讷的将视线落在手里撰着一个白色的信笺——这是医院出具的死亡证明，刚刚送过来，上面详细的罗列的姓名、住址、年龄、性别、死亡原因、死亡时间、尸体所在地点、死者户口所在地点，洋洋洒洒密密麻麻，几乎占满整张白纸，同样是讽刺的黑灰白。

黑瞎子坐在另一侧，一旁的四方桌上放着一个黑红匣子，红色的绸布剩半块秧耷耷的盖在上边，艳丽如杜鹃泣血的红张开怀抱等待它的主人。

胖子嗓子哑了火，眼睛留下半条缝，张罗着拉着张起灵在屋内收拾吴邪的衣物。实际上是胖子抖着手在理，张起灵倚靠在一根红漆的柱子长望着清冷地床榻出神。胖子一件一件收捡吴邪的贴身衣物，捡一件神神叨叨摸着衣服回忆往昔，又呜呜呛呛抽抽搭搭哭上一回，嚎上几嗓子。

再多的衣物也有收捡完的时候，他又摸着床榻把上的褥子拆开重新叠得齐齐整整，是吴邪从来都不会叠的那种四四方方，床单平平正正安安静静的垂着下摆，上面的人气即将消失。胖子理到这，又触景生情扑在榻上捶手顿足。

张起灵控制不住脚步曲身的坐在了床榻上想拍拍胖子的背聊以安慰，在指尖轻轻捻到身下的床单时，鬼使神差地撰起被子的一角放在鼻头嗅了嗅。鼻间充满被子气息的一瞬他慕然一愣，床是冷的，被是潮的，没有风，没有他气息，这里只有胖子眼角的湿咸味，喉咙的血腥味，他指腹磨搓被角的动作当即一放，这不是他会做的动作，太诡异了，他得离开这里，他即刻起身仿佛身后有僵尸恶鬼贴身追赶，需要他立刻离开，头也不回的立刻离开。

张起灵啊，张家大族长，他面对血尸禁婆都面不改色，这僵尸恶鬼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