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光遇今天起得格外早,她看了眼日历,轻轻在上面摩挲那个数字,9月7号。
她对着镜子把头发梳了又梳,又把柔顺的头发往前面拨了拨,以确保把那道疤遮严实了,然后她对着镜子微微一笑,里面那个苍白的女孩也对她笑了笑。
于是她收拾好书包就准备出门了,临走前她小声说了句:“我走啦。”
狭窄的房间里充斥着包子油条的香味,三个人坐在那大快朵颐,没有人搭理她鼓起勇气的问候。
她还是平静了出了门。
肚子不争气地叫了叫,她用力把平坦的小腹往下按,似乎能把那股饥饿一起按下去。
在这个家里,她是没有资格吃早餐的,她度过一天吃两餐甚至更少的日子已经近十年了,她想不适应也得适应,正因如此,她总是脸色苍白,人又仿佛折柳似的瘦削,若不经风,曾有一次体育课她脸色苍白嘴唇青紫得吓人,体育老师直接喊停把她叫到树荫下给了她两颗糖。
到现在她都还记得体育老师的眼神:这个年代还有人营养不良?
“小姑娘家家不要整天想着不吃饭减肥,减坏了身体可没人赔得了。”体育老师给她留下这里关切的话,他认定林光遇是减肥减的。
而她确是因为常年吃不饱饭的原因常年低血糖。
刚和陈艳生活在一起时她还会管她一日三餐,日子越过下去,她成天出去打牌打麻将,桌上有输有赢,她输得太惨拿她撒气,不肯给她饭吃。她的理由很无理取闹:“你奶奶死之前给你留了不少好东西吧?你会吃不起饭?少在这给我装。”
于是年幼的林光遇捂着空空的肚子饿得只好拼命喝水,有时她又假装自己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要看见一丝光就能见到疼爱自己的奶奶,还有烧鹅等美食。
可现实不是童话,她就算死了也未必能见到奶奶。
其实今天运气还不错呢。
上官赫今天请假没来,也就没人伙前伙后地针对她了。
她想着,不由得低头笑了起来。
中午在食堂吃饭时,她没有打菜,而是打了两倍的饭,然后打了一勺满满的免费肉汤,说是肉汤,其实只有带着点肉味的汤,不过她已经很满足了。
她用勺子把汤和饭搅拌在一起,然后旁若无人地大口吞咽起来。
必须吃饱点才行,谁知道陈艳今天输没输钱呢?
傍晚回到家时,她隔着门就听到林光耀在闹着陈艳买新书包。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书包,这还是小学充校讯通送的,上面还打着硕大的广告字样,粉色的布料已经翻了花边,破旧得不成样子。
“宝宝你的书包不是还能背吗?”
“哎呦哪里来的钱给你买新书包哟。”
陈艳一句接着一句哄着林光耀,而她低着头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走进自己的小房间。
刚关上门板,就听见了一本书砸在门上的声音。
随后是陈艳的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你当我死了?连句招呼都不打?”
接着外面清净了一会,就在林光遇以为逃过一劫时,薄薄的门槛被踢开,陈艳扯着她的头发拽出了门:“真不知道你留这么长的头发干什么!又费洗发水又难看!”
林光遇刚开始茫然,紧接着意识到什么了拼命挣扎哀求:“妈!妈!求你了,求你别剪我头发,我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