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冲渡过冰冷的泉水之后大致看了看檀木盒中的东西，都是些稀世罕见的名药材。他虽然叫不上来什么名字，但是观之便知道不是寻常的植物。
这里的东西，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动，就又折了出去。
出去的时候，疾冲将那个说书老头所说的故事加上自己的推测讲给了落月听。
本来以为这只是一个虚假的故事，可是再加上这里的种种场景，反而证实了原本虚假的故事，其实才是真实。
落月如闻当头一棒！久久缓不过神来。
所以，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他们凤栖山的狐族根本就不是因为什么所谓的残害百姓才被屠的。而是因为怀璧其罪。
那些道士们口口声声道貌岸然地说他们是为民除害，实则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贪欲。
分明是人类欲壑难平，他们想要满足自己的欲望，就会去争，会去抢，会伤害其他的生物为自己牟利。
分明是如此，可是却非要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这样就可以毫无负担地将自己想要的东西夺过来，还能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指责别人。
又当又立不过如此。
更可怕的是，在人类这样的操作下，受害者反倒成了做错的一方。
甚至就连她都认为，凤栖山被屠满门，是由于某些不守规矩的家伙因为违背凤栖山的规则而招致如此灾祸。却很少去想，这些道士们株连全族是否太过于苛刻了。
可是她没想到，这一桩桩，一件件的惨案，到如今凤栖山已经变成了一座名不详的荒山，竟然只是因为这里有他们凤栖山根本没人在乎，没人肖想过的宝贝？
从来都是把哀痛深深埋在心里的落月，这个时候忍不住想要为族人们叫屈。怀璧其罪。原来这个词语要让他们用这么深刻、这么惨烈的方式去认识啊。
她眼前不断闪现出当年在草丛里看到过的景象，漫山遍野的红色，连草都染红了，狐狸的哀鸣声不断地传来，剑刃插进血肉中噗嗤噗嗤的声音都可以连绵不绝。
那段记忆清清楚楚地刻在她的脑海和心间，只要闭上眼睛，她满眼都是血红色的。
她刚一走出山洞，便瘫软在了地上。看着玉石板慢慢升起，那凹凸起伏的剑痕就从她的面前慢慢上升，看到剑痕，更能想到当时惨烈的场景。
那些人有机会来了这里，是多么丧心病狂地想要用刀用剑劈开这座大门得到里面的宝藏？
得不到宝藏的他们又是多么的气愤，便回到凤栖山上杀狐狸泄愤。
疾冲抱住了落月，摸着她的背脊，她瘦的一下子就能摸到脊骨，脊骨佝偻着，握在他的怀里恸哭着。这么小小的一只，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痛苦呢？
她明明最是娇气，冷不得，热不得，痛不得，饿不得，总是撒娇，却为什么要让她经历这么多痛苦的事情呢？
“程程。”
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一向巧言善辩，但是不知道面对她的时候，那些连串的话语就像断了线一样，一句都说不出来。他只知道，她痛，他也跟着痛。
过了好久好久，落月才在他的怀中闷闷地道：“我们把这里面的东西捐给溍国吧。”
疾冲听了，反而是第一个不乐意的人。“怎么可以？这是凤栖山的东西，是属于凤栖山狐族的！他们世世代代保护的凤凰秘宝，怎么可以给旁人？”
落月摇摇头，“我们护不住它。为了这份秘宝，凤栖山的狐族已经灭绝了，凤栖山这个名字也不复存在了。花了这么多的心血，我不知道这样做的意义是什么。”
她擦了擦眼泪，“大长老认同我，我就算是凤栖山的最后一支血脉，我替凤栖山来做这个决定，这份秘宝，我们不要了。捐给溍国，我只想要凤栖山这个名字回来。只想让大家知道，凤栖山不是害人的狐妖住的妖山，是曾经凤凰涅槃的地方，是曾景狐仙守护的地方。”
疾冲赶忙哄着落月，“好好好，都听你的。我去想办法把那个童谣传个十年八年的，让人们都知道凤栖山好不好？”
连哄带劝，背着人登上了凤栖山，又从靠着官道的那一边下来。疾冲又向凤栖山这边回望了一眼。
果然，没有看到凤栖山背面那座本来应该比凤栖山高出许多的山峰。看来这应该真的是凤凰的神迹吧。
回去之后，疾冲就禀报了溍王秘宝的事情。
不过，疾冲说的是，“最近战事吃紧，我军备战的粮草武器马匹需要大量的军饷后备。川王妃说她还有一笔嫁妆，希望能为天下百姓早日过上安居乐业的日子做一份贡献。”
溍王本来也没在意，毕竟川王妃的身世大家都知道。贫苦出身，还在花楼那样的地方待过很长一段时间。出嫁都是在溍王宫里出嫁的。没有亲人，哪来的嫁妆。
但是他还是大手一挥让疾冲自己去办了。于是疾冲带着川龙军的大队人马从城中大摇大摆地高调出行，去了泰元城郊的荒山那里。
然后疾冲带着训练有素的川龙军登上凤栖山，又费劲地从悬崖那里下去，然后用落月那一本秘笈操纵打开大门，将里面的东西一箱一箱地搬了出来。
最后把玉石板的大门也拆掉了。
几天的时间，搬空了凤凰秘宝，顺便在凤栖山的山脚处立了一座大大的石碑，“凤栖山”三个大字，是溍王亲笔题的。
这座因为山上狐狸死光了而荒掉多年的山，今天终于又找回了自己的名字。
溍王亲笔题名，下面还有玉玺做印，百姓们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凤栖山？最近大战在即，溍王怎么想到给这荒山起名字了？”
“这山不是今天才叫凤栖山的，这山一直就叫凤栖山，你们年轻的孩子不知道，二十多年前啊，听说这凤栖山上有狐妖，后来才荒废的。”
“瞎说，什么狐妖啊？害人的那才是狐妖呢。听说这山上啊，是有狐仙。狐仙是守护凤凰留下的宝藏的。你没听说过那个童谣吗？凤栖山，栖凤凰，凤凰秘宝山中藏，山上有个狐仙人……”
“原来是狐仙啊？我怎么记得之前一直都传是狐妖？还听说过凤栖山上狐妖害人的传说？”
“瞎说！要是狐妖真的害人，这里哪里值得溍王殿下亲笔题字了？”
“说的也是啊！”
……
这场景，总算是如落月所愿了。她要的不多，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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