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他逃一般地离开了溍王宫，大总管似乎是得到了溍王的交代，并没有派人追赶，任由他去了。

而原本并不会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关心的疾冲，也破天荒地感觉到自己这样大摇大摆地离开溍王宫，似乎也是承了溍王的情。

这一次离开，他坚定的心似乎产生了一丝动摇，他对于溍王一直以来冷硬，死板，不近人情的形象的认识也有了一点改变。

原来那个老头子也会在知道他回来的时候做出异常的举动，原来那个眼里只有规章法制半点不近人情的人，也会违背规章给谁特权，给谁打开方便之门吗？

他发现自己似乎并不了解，甚至从未想过了解溍王。

溍王宫里，曾经一共只有四个夫人，大夫人早已过世，疾冲从未见过，这位大夫人，也正是他大哥的母亲。二夫人自从孩子夭折之后便整天吃斋念佛不出来见人，四夫人是他的母亲，每天只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田，照顾溍王， 照顾他，照顾失去母亲的世子。还有一个虽然有心蹦跶， 但是因为蹦跶的欢却遭了溍王的厌弃。

所以虽然生于王室，可是他的家庭关系却十分简单，兄长敦厚宽和，母亲温柔慈善，父亲严肃板正，像是普通的家庭一样。正因如此，他才与旁人一样，都是与父亲不够亲近，反而是与母亲更亲一些，他对父亲的了解也十分的有限。

本来两个人便都不擅长交流感情，又都是硬脾气，所以他们之间的纽带母亲去世之后，他和溍王的关系便一落千丈，直到他知道了溍王不守诺言杀了他的兄弟们之后，他对溍王的恨意盖过了当初的孺慕之情。

他心中一片混乱，出了王宫，看到了站在马旁边的落月，和马背上落着的追日。

看到落月，心中的不安稍稍散去，看到追日，他的愤怒有了发泄口。

疾冲大步走近，十分不满地戳了戳追日的脑袋。

疾冲（李炬峣）“好啊你追日，我把你当兄弟，每天给你吃给你喝，给你小肉干，你竟然敢出卖我，把我卖给大总管？你还记不记得谁是你的主人了？你还记不记得是谁养了你九年的时间了？大总管用了什么好处收买了你嗯？”

看着追日被疾冲训斥时委屈的劲儿，喙都快戳进胸脯里了，落月就忍不住想笑。

追日作为一只雕，也不能翻个白眼儿， 但如果能知道它在想什么，想必它心里肯定在怒骂落月，“仗着主人对你的宠爱，仗着我不能说话，你就设计陷害我？我看你不是狐狸吧，你是真的狗！”

看着追日对自己的仇恨值积攒到快要爆满的时候，落月才及时阻止了疾冲。

程落月“你不要怪追日了，这些都是我的主意。”

落月一说这话，疾冲立马便不是刚才对追日那副凶神恶煞的嘴脸了，他憋着嘴，皱着眉，满脸都写着委屈。

疾冲（李炬峣）“为什么啊？你不是知道我不想对那个老头子低头的吗？分明就是他做错了。凭什么要我先低头，他没和我道歉之前，我一定不会低头的。”、

程落月 “我没有想要替你做决定的意思，我只是想让你做决定的时候，最起码公正一些，你若是连他做了什么都不知道，那么你对他所做的决定，不是对他很不公平吗？”

疾冲听了更加委屈，疾冲（李炬峣）“怎么连你也被老头子收买了啊？他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都向着他？”

程落月 “我哪里有被他收买，我只是旁观者清罢了。”

落月转过了身，看向了百花楼的方向， 那年，溍王曾经暗中到过百花楼两次。

程落月 “你应该从来也没有想过，你的母亲去世不过三个多月的时间，你又传来重伤不治的噩耗对溍王来说是什么样的打击吧。”

他当时昏迷不醒，确实从来都没有想过。可是他虽然固执，却也不是冥顽不灵的人，只需要简单的换位思考，他就能体会到溍王当时面临的刻骨之痛。

疾冲（李炬峣）“可是，我伤的有那么重吗？”

落月点了点头，程落月“这件事情你去问克朗也好，去问当时的军医也罢，他们大概都认为，你已药石无灵，只不过碍于你的身份吊着一口气罢了，听说，当时消息传回溍国，是为了让溍王提前准备好你的后事的。”

这些话，谁都不会跟他说的，这么晦气的话，克朗不会说，大总管不会说，老头子那个闷葫芦自然更不会说。

可是这话，却真实地让疾冲感受到，他当时的伤重到了什么地步，并不是危言耸听， 也不是夸大其词，而是他离见阎王真的只有半步之遥了。

程落月 “溍王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得知了你重伤的消息，他十几日都没有上过早朝，大总管和我说，那十几日的时间里，他就在你娘曾经念佛的祠堂里，吃斋念佛，整整十几日都不曾离开过。”

这件事，是溍王宫里的秘密，旁人只知溍王十几日未曾临朝，可是溍王和疾冲一样向来不信神佛，自然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溍王竟然就呆在他曾经不屑一顾的佛堂里十几日都不曾离开。

这也是大总管偷偷告诉落月，她才知道的。

程落月“还有，溍王见过我两次，一次，是你初到陵川的时候，他说想见见让他儿子忙不迭的赶到前线去的人长什么样子。还说了你脾气不好让我多见谅的话。”

疾冲（李炬峣） “这事儿，我听你说过了，你说他和我大哥说了一样的话。”

程落月 “那我一定没有说，你身受重伤的十几日之后，他从佛堂里出来，到百花楼来见过我一次。”

落月回想起再见时的场景，程落月“他瘦的就剩下一把骨头，那件华服空荡荡的，看得人心悸。他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

疾冲拧眉，颇有些埋怨：疾冲（李炬峣） “他明知道我已经不行了，还让你嫁给我？”

想到当时的状况，他心中又有点儿生气，这个老头子，是想让落月当望门寡吗？

程落月 “他说，如果我选择嫁给你，便让我以郡主的身份出嫁，将来会给你过继一个孩子，继承你的川王之位，他说会替你护我一生，即便是他百年之后，他也会下旨，让你大哥继续照看我。”

程落月 “如果我不嫁给你，他便替我赎身，再给我一大笔钱度过余生。”

疾冲听得更怒，疾冲（李炬峣）“这不是胡闹吗？这话分明就是在威胁你！”

落月无奈地摇摇头，程落月“他还说了，他知道如果你知道这件事情的话，一定会生气的，可是他没办法，他作为父亲，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哪怕你看不到了，他也会如此做。”

疾冲（李炬峣） “明明知道还偏偏要一意孤行，真是那个老头子的风格。”

疾冲这话， 分明是嘲讽批评，语气却难得的软和，没有一点嘲讽的意思。

程落月 “他大概是觉得真的神佛都无法相助了吧，只能尽自己的努力达成你的一切心愿。”

疾冲（李炬峣）“那他还杀了我的兄弟们，他难道就不知道我的遗愿还有让我的兄弟们活下去吗？”

程落月“我猜，在他心里，你的那些兄弟们，是罪魁祸首吧。如果不是为了救他们，你不会贸然攻打汴梁城，汴梁城的百姓也不会如此痛恨你，你也不会遇刺了。”

果然是旁观者清，再加上落月多年对人心的研究，竟然将整件事情猜测的八九不离十。如果此次不是落月将整件事情大致推断出来， 以溍王和疾冲的性子，一个不愿说，一个不愿问，那分明是父亲对儿子深沉的爱，就只能变成是一个暴君不信守承诺胡乱杀人了。